“看看你们干的好事!”
瀚文社徐主事把报纸往桌上一拍,涔出满额汗珠,十分急躁地指着颜锦和廖琴生,吼嗓训斥:
“未经我许可,擅自改动头版、动用文印坊,你们要闯大祸了!”他严厉地问向旁人,“现在已经发出多少份了?快去追回!”
颜锦自豪地抢话道:“一万份都发出去咯,我让小秃加个班,从夜里就开始送,小秃刚刚回来了,说明现在那些报纸应该都送到订户的家里了吧。”
小秃就是那只脾气很臭的秃毛大雕,因为瀚文社又穷又抠,养不起更多的送信雕,只能靠它一个来回跑,由于过劳和压力过大,而秃得令人心疼。
小秃飞一趟能送五百户,颜锦这次狠心大出血,买了两大条五花肉和一只鲜鸡才好不容易说服它,作为它的加班费。
“一万份?”徐主事不敢相信,“就你们四个,一个晚上印出了一万份?”
他二人旁边还站着两个一般大的少年,是印刷工坊的小工。
四个“闯祸精”站成一排,每人的脸上、手上、身上全是油墨,眼中挂着彻夜未眠的困倦。
昨天采访稿被抢走后,廖琴生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将采访内容有条有理地地整理成文,洋洋洒洒八千字,从多个角度细细梳理了飞魂走神的害处和骗局。
他们连夜赶至文印坊,找到刚刚锁门的两个小工,这二人向来与他们交好,是“幻月”的忠实迷弟,也是在“反泽世会”路上志同道合的朋友。
四人一拍即合,通宵达旦印出了一万份瀚文杂报,这在平时是需要十个熟练工才能完成的。
廖琴生花了半个时辰,把油印机进行了改良,提高了四倍的效率,这样一来便可达到十个人的工作量。
他们每印出五百份,就让小秃飞出去送一圈,前前后后二十趟,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小秃现在完成了任务,已经累得趴窝,在巢里睡觉。
“啊!”颜锦突然想起来,一敲脑门,“我还答应小秃要给它剥两只兔子加餐,差点忘了。”
“你还有脸说!”徐主事大怒一拍桌,拍桌拍得手掌通红。
这起报道从策划、到采访、再到最后排版印刷,徐主事全然不知情,此时有如当头一棒,又焦又躁,气得头顶生烟,他感觉自己要大祸临头,头疼病顿时就犯了,扶着脑袋叹老气。
而颜锦四人虽然低头接受教训,但心里十分得意,脸上油墨下藏着的表情是忍不住的狂喜,还偷偷对视着窃笑。
“徐主事!”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快去看看吧!”
大家忙到院中,院墙外果然人声喧闹,大门紧闭,却还有人不住地撞,似乎想要破门而入,门闩眼瞅着抵挡不住,几个伙计忙支了根粗木撑住。
随后,砸门、吵架、扔东西,酒坛和花盆砰砰哐哐地抛进瀚文社的院子,稀里哗啦碎了满地,砸伤了两个人,颜锦也险些被碎片划到。
同时泼进来的还有红油漆,和乱七八糟叫骂的嚷声。
大伙先是一头雾水,但后来听出来了,那些人是因为那片抨击揭露飞魂走神的文章而来。
想必文章已经传遍全城,戳了他们的痛点,受了刺激,第一个就对瀚文社报复。
而平时气定神闲的徐主事,这会儿急得像在热锅上跳脚:“看看,这就是你们那篇文章的恶果,激起民愤了!赶紧想想怎么解释吧!”
颜锦一口拒绝:“不用解释!我们做了对的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门外那帮家伙连砸门的东西和油漆都准备好了,一看就是有人组织来闹事的,都是混混而已,不代表民意,不用怕他们!”
话刚说完,外面就开始有人拿斧子砍门,几斧下去,门上豁然裂开一条半人高的裂缝,外面凶神恶煞的一张张脸争相挤在缝里,汹涌地喷进恐吓和叫骂。
徐主事一介文人,哪里应付得了这个阵仗?脸色当场就变得煞白。
他在此时应是上前讲道理、还是赶紧报官的选择之间反复横跳,之后决定走为上策。
竟就带着几个伙计想要从后墙翻走,哪料后面也有人把手,见有人想翻墙逃跑,就用杆子和耙子把他们打下去,还一边嘻嘻哈哈地笑。
两个印刷小工撸起袖子,找来扫把和凳子当武器,打算和他们拼命。
小秃被吵醒了,在巣里暴躁地乱叫。
廖琴生的笔精在奋笔疾书,他将信折成纸鹤,想飞去外面找救援。
而如果外面那些人是顾奎派来的,那么离得最近的玄铁卫就绝对不能信任。
他想了想,让纸鹤往颜家飞,颜望年能起到的作用远比一支玄铁卫的分队要大得多。
可纸鹤刚飞出院墙,就被人用石头砸了下来,他们似乎是预料到会用这种方式求援。
这个节骨眼上,颜锦不见了片刻。
再出现时,她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篓子,独自爬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