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我来当主事吧!”
颜锦没有开玩笑,徐主事带走了两个主力编辑,剩下来的只有自己和廖琴生,还有一个三日更小黄文还经常拖稿的几、乎不来报社的作者,她是很认真地在为瀚文社的未来设想。
“不知道南淮愿不愿意来社里。”她琢磨了一下,“如果只有我们三个,实在忙不过来,就只能变成半月刊了,让南淮多写点小黄文吧,日更有什么难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开点车,把读者吊住。”
“……”
颜望年表情逐渐僵硬。
“诶,爹爹。”她忽然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似的,拉着父子你的袖子晃了晃,“你也是瀚文社的特约撰稿人啊,还是学院的山长,当主事你比我更合适啊。”
颜望年淡淡地甩袖走开:“胡闹,你也不许逞能。”
说完就进主堂整理起书柜来,一本本掸掉上面的灰。
他也未曾不想担起这个重任,可他谨记当年师兄的话,在没有兵力的情况下,用舆论对权贵发起进攻是最有效的软攻击,虽不能伤到他们的身体,但足以凭借民众的力量对他们给以重击。
但同时,成为舆论领袖的那个人,也无疑会成为泽世会和贵族眼中钉、肉中刺,欲杀之而后快的众矢之的。
“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师兄当年说道,“因为你比我更有能耐,也更有声誉,好比一场大仗,需有冲锋陷阵的勇士,也要有运筹帷幄的军师,和调遣千军万马的统帅,必须有人在后方坐镇,勇士方才知道要往哪里冲锋。
“而那个坐镇之人就是你,也只有你,所以你必须保存力量,必须好好活着,轻易不能挡在前面,就由我来当那个冲在前面的勇士吧。”
说完这话没多久,师兄就因文被害了。
运动失败,颜望年便对暂时地失去了希望,再之后就到鹿儿村隐居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通过订阅获知瀚文社主事之位更换交替了一任又一任,也一任不如一任。
他心也渐如死灰,加之结婚生子,日子逐渐安逸,又受陆少川所托,收养尹桑遗孤牧也一事,便也不再去想那革泽世会的命之事。
直到如今又因故回到了内城,不得不直面泽世会,
本想扶植徐主事,哪曾想他是真的怕了,一介,也被,颜望年连话都没说出口。
眼下竟是女儿再提起担任主事一时,他心中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喜的,是自己当年那股热血在女儿身上得到传承。
悲的,是女儿必定要蹚进这淌浑水,以单薄之力与狂风恶浪较量,前途未卜。
颜望年走到窗边,看女儿和几个小伙伴们热火朝天的做计划,他们对揭露真相有着清晰的、循序渐进的规划,很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颜望年感到心底深处的某种休眠已久的力量被翻搅起来,使他相信热血未凉,战力尚存。
那篇文章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很多人都在服用飞魂走神,但也有三种人最痛恨这种东西,他们最先发出响应。
第一种人,因为价格不便宜,许多乡镇村民都没有尝过那滋味,只知道因为种那玩意儿的原料,自己家的田被霸走了,林子被砍了,灌溉田地的渠水也被引走,粮食难卖,钱也难挣了,他们恨却无处申诉。
第二种人,是因服用飞魂走神而导致倾家荡产的人的家人,他们当然也恨。
第三种人,就是慕云、颜锦和席承这种知晓其中害人阴谋且欲要揭穿的有志之士。
文章见报后,一呼百应,回信如雪片般涌向不大的院子。
瀚文社当天收到了飞信和各种禽鸟送来的信件,方才得知原来不光是他们在调查飞魂走神和反对泽世会。
还有为数不少的年轻人早就看不惯那种压迫民众的做派和洗脑控制的行径。
以新学院的学生为主,也有来自青囊的和玄铁卫的少部分尚未被风气同化的新人。
学生中就有颜望年的学生,可因为在泽世会眼皮底下,颜望年讲课教学十分谨慎,学生中有不少眼线,那个辛未也进了学院,鬼影一样地监视自己教授的每一节课程,所以他并没和学生深入地交流过,便也不知。
然而令颜锦等人略感吃惊的时,这些人里竟也不乏出身贵族的青年。
他们看不惯家族的行事作风,主动与家里断绝关系,还有人利用身份便利搜集到家族中作恶的证据。
几方人马意气相投,已经在北边建立起了团结的小组织。
颜锦略有耳闻,一直以为那是一个只谈论风花雪月的矫情书社,想不到表面的形象是个马甲,原来跟自己是同道中人。
因为和瀚文社相隔较远,两方人很少联系,便始终不知对方的真实意图。
直到此文一出,八方呼应,书社的信上说他们马上就派人来与瀚文社面谈,颜锦感觉力量一下磅礴了起来。
连颜望年也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因文而起的风波被泽世会立刻压灭,已经做好了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些孩子的准备。
想不到民众苦“泽”久已,已经到了“一人叫、众人举”的局面。
“倒泽”有望,颜望年胸中那团冷却了多年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就在众人收拾满地信件打算一展宏图之志时,忽然有只小银鼠“咻”的一下蹿进来,顺着颜锦的腿,一溜烟爬到她肩上。
是席承的银鼠。她认得。
银鼠背上背着一只包裹,里面有字条和一块令牌,赤炎都统的兵符。
而字条上写道:“速至清河镇,西四大街,夕雾疑似半魔,与顾奎相见,兵符可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