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叔家出来,两个打手模样的人堂而皇之跟在后面。
席承信步绕进山林,几道岔口就将他们轻松甩掉,然后从另一个方向绕远路回内城。
前面就是清河镇,他打算打个尖再租匹马。
这里也不出所料地在议论牧也,有说“杀之而后快”的,有说他“是被白门豢养的妖怪”,还有对白门的质疑,总之讲来讲去都是不信任。
仿佛真相不那么重要,似乎只有抓住舆论才有解释世界的权利,泽世会便是那么做的。
席承深感此事艰难,连白门的威望都消减不少,想要翻盘难上加难。
得想尽快回去和颜锦他们碰头,看进展再定下一步的方向。
他在路边简单吃了顿饭,端起水刚要喝,灵感一动,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的魔息,在以步行的速度移动。
辟邪城中除了牧也,还有谁身上能有魔息?
他不禁想起,三年前陆少川通过传目鸟来找牧也谈话的那次。
自己是陆少川在军中唯一信任的部下,便也被告知了一些秘密。
他很清楚辟邪城中有半魔的后代,这些人很可能是策反官吏要员而与炎婴勾结的主要中介。
三年前,就是他们泄露了结界阵枢和新旧城主更替封印的准确时间,才使北界破裂,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这些半魔通过挑拨城中人们的关系来制造矛盾,只要有矛盾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半魔后代的目标就是激化城中矛盾,将裂痕撕得尽可能大,从而达到分化凝聚力、甚至直接利用人族的目的。
顾奎大肆剥削药农那事,估计还有更隐蔽的主使在背后操纵。
席承察觉到很可能是出自半魔身上的魔息,顿时警觉起来,放下钱就走,追了那魔息半里路,来到小镇最热闹的河边。
人一多,干扰就多,那魔息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了。
按理说,半魔只要与人族结合,魔息就变弱弱,几代之后越来越弱,至今几乎无存。
但若是半魔一直与半魔结合,那他们的魔息就很有可能保存下来。
席承此时无比想念牧也……的超直感,他这三年经过白门的训练,已经能感受到极大多数的气息,妖气,魔息,精怪就更不在话下,有时甚至听见人的心声。
要是此时他在,一定可以将那只半魔找出。
席承不确定魔息是被人故意放出还是不自觉地流露,他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因为这会儿又轻微地感觉到了,这个半魔可能还未能自如地控制。
魔息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离开最热闹之处,行人渐稀,一个高挑修长的玄铁女卫进入席承的视线,她手执长枪,梳一根利落的长辫,身姿相当英武。
他得想办法看到她的脸,但又不能被发现。
席承从地上拈起一颗石子,暗中打中河边的垂柳,柳条无风自动,簌簌地飘了起来。
那人果然转身过去查看,席承假装在路边地摊挑东西,若无其事地试戴一顶帽子,趁机飞快瞄去一眼。
看到她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当年和牧也一起在淘汰组的人,那个个子很高,身手迅疾的女生,十分精于格斗,令人印象深刻。
好像是叫夕雾,看来她在预备团结业后,回家乡当了玄铁卫。
如此一想,席承便觉得此人可疑。
三年前结界被炎婴的魔军攻破,淘汰组的教官被人杀死在树林中,此事存疑,后来也没个说法。
因为当时战死了太多人,尸体堆满营地,光是辨别身份就使人焦头烂额,当时人们都无暇顾及这一个被刀杀死的人,好歹他是全尸。
北部大营的整个冬天都萦绕着尸味,后来没多久就开了春,天气变暖。
为防止发生瘟疫,更是为了防止瘟疫进入内城,大半的尸体就地火化,那位教官也随众多战友一起化为灰烬,谋杀事件更是不了了之。
因为这教官是席承昔年的同期好友,两人关系堪称老铁,看到他尸体的时候,席承还背过身偷偷抹泪。
当时牧也也来看过那具尸体,似乎有些想法,听颜钊之后的报告,他说牧也认为教官是被认识的人杀害,而他当时正在寻找与淘汰组走散的夕雾和罗宓。
若说是当年是巧合,但这会儿微弱的魔息好像真是从她身上发出的。
席承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又远远地跟了一段距离,最终确定了判断。
夕雾身上的魔息时而有时而无,应该是她自己也无法控制,席承还是第一次遇上潜伏在城中的半魔。
成为玄铁卫,应该是他们最好的身份掩护,即可自由在城中行走、观察重要设施和打探消息,又不会让人起疑。
他与她离得很远,然后见她在镇外官道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而那车窗中露出一张人脸,朝外扫视一圈。
席承暗暗一惊:顾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