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这本书里的内容是假的,而且这本书也绝对不是路边摊那种故意做旧的老书老古董,它也有些年头了,但是绝对不是晚清时候的东西。”书友说道。
我又把酒杯重新端了起来,我看了看他道:“你懂这个? 说道说道。”
“我是做古董生意的,小玩小闹,这个我看不错,晚清时候的纸张跟现代的纸张差别还是蛮大的,而且墨色也不对。”书友说道。
我强忍着怒气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
“这本书成书于五十年代前后,成书的时候有故意做旧,按照晚清的款式做的,手段一般,绝对没有书里张六指的技术,不然我看不出来。”书友道。
“按你这么说,有点类似于古代的赝品,说它是古董吧,它是赝品,说它是赝品吧,它又真有些年头,属于古人仿制的赝品,不伦不类。”我道。
书友一拍手道:“嘿,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赝品无非就是为了赚钱,这本书有做赝品的必要吗?”我道。
“哥,做赝品不绝对是为了赚钱,书里面的张六指仿制书不就不是为了卖,而是为了糊弄那几个茅山老道士吗? 所以严谨准确的说,做赝品的目的很简单,是为了以假乱真,至于以假乱真的目的是不是为了钱,那是后话。”书友说道。
我被他的这个逻辑给逗乐了,心道你他娘的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所以说,这本书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不过这本书肯定不是太爷爷郭泰来呕心沥血伏案写的那本,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比如说后来发生了一些别的事儿。”书友说道。
“比如?别的事儿?”我皱眉问道。
“就像咱们今天看的那个墓碑一样,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种东西都算是封建余毒牛鬼蛇神,特别书里记的这些东西,风险太大了,十有八九是要烧掉的,可能是家里人为了不让太爷爷的这本笔记失传,所以摹刻了一本,把真的交出去了,也有这个可能。那个年代毁掉的东西太大啦。”书友道。
“你说的这些东西有些突然,我反应不太过来。我从来没有听家里人说过这些事儿。”我道。
可能是感觉到我不太高兴,书友端起酒杯道:“我说话有些直,绝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而且这东西到底是真的是假的,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网上的小说太多了,每个都讲的跟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一样,这东西看看也便罢了对不对? 消遣而已,我正因为坚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今天又见了这么多证据更是确信了,所以把这点小瑕疵给讲了出来,或许这牵扯到一些隐情,而这隐情里面可能隐藏了另外一段精彩的故事也说不定呢?”
我端起酒杯跟书友碰了一下,他说的很真诚,而且正如我问他这赝品不值钱造假的原因是什么一样,做什么事儿都需要动机,他骗我干什么? 难道是纯粹为了杠而杠? 他应该没这么闲。
午夜梦醒 头疼欲裂,村东头的饭店卖的酒太次,每次喝了都上头,站在窗台,我又点了一根烟,天还未亮,朦朦胧胧的,正如我的内心一样。
我在想把笔记的内容写完之后这本书的走向,我原本的计划,在写完太爷爷的笔记,便开始写我自己的故事,可是我又有些犹豫,因为有些事我不想去回忆,我想把它忘掉,我是一个矛盾的人,我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把有些事忘掉,可是我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把太爷爷的故事发了出去,而我更知道发出去的后果,因为太爷爷的笔记,需要用我自己的经历来给它延续收尾。
可能越是强迫自己忘掉的事情,反而是自己不能忘的事情,每次逼自己忘掉的同时,就如同拿一把锋利的刻刀在脑子里重新刻录一遍。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深深铭刻。
这时候书友的那句话在我耳边响起——或许这本笔记在建国时期被仿制的事,牵扯出另外一段隐秘的故事。
第二天我问书友道:“你回去没什么急事儿吧?”
“没有。”他道。
“你要有兴趣的话,再待一天,咱们俩去探查一下这本仿制书背后的秘事。”我道。
“我昨晚也想了一下,五十年代前后仿制的,按照事件来算,应该是爷爷?太爷爷的笔记里当他的儿子挺惨的,要么是妖怪,要么早夭,最后太爷爷也没有交代清楚一些事情,我昨天就想问来着,爷爷应该是郭登科?”书友问道。
“对。”我点头道。
“帅!认龙头棍当干爹的人,牛x!真的哥,我看书的时候我就在想,爷爷后来肯定是人中龙凤!绝对厉害,登科二字可是京城里的那位爷许诺的一份儿前程!”书友道。
“那位京城里的爷后来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洛阳的郭家?郭家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赚钱的机器罢了,后来郭家家道中落,满清没了之后那位爷也不行了,承诺自然也做不得数了。”我道。
“我不相信。”书友再次怀疑起了我。
“真的,我爷爷后来真的没有什么大作为,太爷爷倒是留下一些家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富不过三代,老郭家连他这个二代都没撑过去就败落了,不过这也救了他,不然后来他绝对被批斗的很惨。”我道。
“可惜了。”书友说道。
“反正我问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这么说的,说他自己是有名的败家子,我也想听听他的故事来着,结果他说自己没什么故事,人生仅有的故事,大多都发生在烟花巷子里,不适合我听。不过你说这本书是假的,我倒是觉得他可能对我撒了一些慌,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个。”我道。
“那咱们现在是去找郭登科老爷子吗? 我有点激动了,我不仅给书里的人上了香,现在更是要亲眼见到书里的人!”书友道。
“要见他,怕是要找个先生过阴才行。”我道。
“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了?”书友遗憾的问道。
“对。”我道。
“不应该啊,如果按照笔记里人物的走向的话,郭家的后人应该很厉害,有更加精彩的故事才对,难道郭家的后人没有跟鲁班教有什么联系?”书友不太死心的问我道。
我对他说实生活总是跟小说有巨大的偏差,他的想法没有错,如果按照太爷爷笔记里的逻辑来推测,我爷爷郭登科应该是个人物,可惜他不是,只是农村放羊,因为气管炎病死的一个普通干瘦老头。
按照其他的小说的套路,我家的人应该是跟玄门有联系,起码跟鲁班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也没有,唯一一个跟木匠有联系的可能就是我,因为我之前曾经做过二手家具的生意,而我拼命想要忘的经历,也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
借着这个机会,我也给他介绍了一下我的家庭成员,我爷爷郭登科,奶奶姓赵,用我爷爷自己的话来说,郭家败落之后,太爷爷临终前还是给他留够了一辈子足以衣食无忧的祖业,可惜时局动荡,而从小被娇惯坏了的爷爷成了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太爷爷被人做局加上他自己不争气,很快便把祖业败完了,而我奶奶赵氏,则是我太爷爷活着的时候为我爷爷安排的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爷爷一直不喜欢,因此留恋于烟花场所,身边莺莺燕燕不断,只是后来兜里比脸都干净之后便再也没有围在他身边的人,爷爷不得不回归家庭。
我奶奶赵氏是一个裹脚的小脚女人,说话温声细语格外慈祥,我对她所有的记忆仅限于此,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她一辈子都把我爷爷当成少爷来伺候,独自包揽了家庭内外的活计,我爷爷后来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却在家里可以耀武扬威完全是被我奶奶给惯出来的臭毛病。
世间的事情非常奇妙,我奶奶在世的时候我爷爷似乎一辈子没有看上她,哪怕她一个女人忙东忙西却依旧一直被爷爷找茬,但是在奶奶走后爷爷却终日的以泪洗面,动不动就去坟前看她,死后更是跟奶奶合葬在了一起。
所以说,我爷爷郭登科非但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故事,因为自己的脾气反而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甚至我爹跟我二叔和他的关系都不好。后来买了几只羊每天赶着去田间放,他有气管炎本不能抽烟动怒,结果他卷烟不离口脾气又火爆,后来便撒手西去了,临死前抓着我爹跟我二叔的手说一定要跟奶奶合葬在一起。
我爸却当时非常生气的说,我爷爷一定要求合葬是为了死后我奶奶能够继续伺候他。不过最终还是遵循了我爷爷的遗愿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