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音醒来的时候,屋内灰蒙蒙亮,她一侧头就能看到瞪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饥肠辘辘毫不掩饰但没有吭声的靳席。
那乖巧懂事的样子在被喂食的时候彻底换下,变成了霸道总裁,小嘴儿一叼到就吸着不放。
箫音就着喂奶的姿势下了床。也不知是意识还没回笼,还是在照顾靳顾桓的时候,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物件儿摆设。
等到她拉开窗帘,光亮照射进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顿了一会儿。
半晌后……
靳先生呢?
昨晚的那些互动和莫名其妙的话让想起来的箫音从头红到脚,跟蒸熟就差一道热气儿。她显然难为情又不安极了,小心的摘掉靳席抱离,将他在沙发上放好。
靳席才吃了一半,饿了一晚上加一早上,哪里能够这么轻易打发,见她转身就走,张开小嘴儿就开始嚎。
箫音只得口头上一边哄他,一边将被褥都给整理好,这才抱着孩子逃也似的回到婴儿房。
喂好了小祖宗,箫音洗漱完带着他下了楼。小靳席虽然还十分嗜睡,可陆宴白很喜欢照顾他,他睡了就看着他,他醒了就小心翼翼的逗着他,俨然一副大姐姐的尽职模样。
也许是年龄差不多……小靳席也买这个大她一岁的姐姐的账。
箫音用过早餐,才被告知靳顾桓早上跟姚六说,中午让她亲自下去给人送公司去。箫音听靳先生要自己下厨给他做午餐,想起昨天他病中的解释,了解之后却更紧张。
她对炒菜做饭这些事一窍不通,上次为了个荷包蛋,打蛋不小心弄碎了壳,又不想浪费,愣是在那滑腻腻的蛋清里挑了半个多小时蛋壳。
想起来就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你觉得上次那样的爱心午餐难的话,你可以选择煮面哦。”姚六瞧见她眼底的迟疑,体贴的建议,只是不等她回答,就略有遗憾的补充一句,“虽然少爷不喜欢吃面条。”
箫音:“……”
“这样吧,我教你最简单的蛋炒饭,其实六嫂是吓唬你的啦,既然少爷都说要你给他送饭去,当然不会不喜欢。”不然他不是没事儿找事么。姚六这样想着,招呼她一起往厨房走。
蛋炒饭,这个她倒是熟悉,不过箫音还是迟疑了一下,“打鸡蛋好难。”
姚六是靳家掌勺,洗菜切菜这些都是下手人做。但是每个大厨这些基本功都是炉火纯青的。
例如打蛋这种事情更是小菜一碟,两个鸡蛋一碰,掌握好力量,一个破一个不破,就着破的那个裂缝一掰,不弄碎,擦卡一声两半一开,一个鸡蛋完美落碗。
但是力道一旦不干脆,就容易弄巧成拙。
而箫音胆子小,不敢来,犹犹豫豫更是弄得十分狼狈。这个她上次已经体会过了,姚六在早上靳顾桓“状似无意”拐弯抹角的吩咐下,已经叫人去买了一筐鸡蛋。
她不觉得箫音真的能和靳顾桓走到一块儿,但如果能借此机会让箫音多会一些技能,以后离开靳家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困难。
就比如厨子,一般人总觉得当厨子是低贱卑微的职业,但是你能想象一个厨子年薪百万么?就炒炒菜,研究一下菜谱,其他都不用干。
箫音一看那一篮篮已经分好的鸡蛋,傻了眼,“这、这这……我……”
“不着急,我们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只要十一点之前做好这蛋炒饭就行。”姚六满意的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拍拍她的肩,“第一步,我先教你怎么打蛋。接着我会告诉你如何掌握火候,怎么找到最恰当的实际放入佐料和配料。”
其实箫音会答应做蛋炒饭是有私心的,小时候,她吃的最多的就是蛋炒饭。一个鸡蛋,一锅冷饭混着炒,然后加点酱油,撒点葱花出锅。
这就是一碗喷香的蛋炒饭。
虽然没做过,但是站在小板凳上看奶奶做的也好几次了,好歹有个亲切感。
谁知道在打蛋这最简单的一栏里,就犯了难。
她不想浪费粮食,鸡蛋自她有印象的时候就来之不易,辛辛苦苦养肥鸡。结果每只母鸡每天最多就下一个蛋。
现在这么多筐,得多少鸡下蛋?
姚六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不敢,拿起两个蛋一碰,听到清脆声后道:“做人要用于面对失败,也要感谢失败。只有失败过,才知道自己的不足,进而能够改正。何况,你六嫂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厨子,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我不是?”
熟练的将有破痕的蛋剥成两半,姚六侧头看箫音,笑道:“而且,你也知道,就算失败了,也不是浪费。”
是的,不会浪费。上次箫音看到姚六将煎失败的蛋直接倒进垃圾桶,吓的脸色都白了,涨着脸磕磕巴巴的提建议。
姚六就答应下来,在成品出来后,让人将所有失败的煎蛋都送到城北角,让那里的流浪汉吃。
“当然,一碗蛋炒饭是难不倒我,你也可以选择在十一点的时候叫我帮你做一碗,你拿去送给少爷。”姚六耸肩,以退为进,借此激她。
箫音哪里知道这计谋,听到这话也不再犹豫了,卷起袖子深呼吸,然后颤着朝那篮鸡蛋伸出了手。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靳顾桓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因为生病耽搁了一天,要过目的文件不少,不过却难得的好心情。
甚至还哼着歌,偶尔策划案里看出几个错处,也叫了人上来温柔提醒。
那模样让裴绍君来形容的话,大概会是:一只禽兽在其“兽欲得逞后”的餍足以及慵懒怠倦。
可惜裴绍君看不到,因为裴家小姑奶奶裴韶妍回来了,他赶着去接机。因为裴韶佩全程监督,更是抽不出空来给靳顾桓打电话通风报信。
而靳二少端坐在总裁办公室里处理完公事,第n+1次扫向挂在墙上的圆表,时针分钟刚好指向十点五十。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整理了下发型,回到老板椅上坐下。
早上看箫音睡得香甜,就忍着没吵醒她。
有些事嘛,出了门才庆幸还好昨晚没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既然无关于情爱,暧昧当然不要玩,予取予求直来直往最简单明了,所以“摊牌”的地点最好就是在公司。
宋昱说箫音是兔子,但他觉得不够贴切。箫音就是只狐狸,顶多是不谙世事懵懵懂懂,好骗,但性子身子都很勾人的小狐狸精。
这样一想,靳顾桓有些激动,有些事一旦放开来说,就没有遮遮掩掩那么麻烦了。
早上看文件时间倒是如白驹过隙,这会儿没事儿干了,他瞪着那挂钟,也不见多快一秒。渐渐的,俊脸上出现了第一抹不耐的神色。
姚六该不是没理解他的话吧?
还是说箫音压根忘了这事?
又或者……她还记着他把她的饭给宋昱吃的仇?
就在靳二少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坐立难安的时候,电话铃终于在迫切的盼望中响了。一看显示,嘿,就是前台的!
于是靳顾桓咳了咳,整好嗓子后接起电话。
声音低沉而性感,带着一抹公事被打扰的不悦,又被掩饰着的雀跃……
“什么事。”
“靳总,一位姓箫的小姐……”
那边话没还说完,靳顾桓眉头微微一拧,脸上却是了然又有些得意的笑,啧了一声,“真是麻烦,让她上来吧。”
这话音落下后,那边顿了一会儿,支吾道:“靳总,那位箫小姐……”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后续,靳顾桓不说话了,心却沉了下去,脸上的笑也挂不住。
只听那边心惊胆战迟疑的将话说完……“箫小姐留下一个保温盒,就、就走了。”
靳顾桓应了一声,没说怎么安置那个保温盒,就平静的挂掉电话。
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后,靳顾桓拿出手机给慕子规打去了电话。
“喂,靳总吗?子规在拍戏,等会儿我叫她给您回电话,还是有事您跟我说,我转述给她?”那边是慕子规经纪人金晓静小心翼翼的声音。
靳顾桓薄唇都没开合,立即将电话挂了,然后想了想又拨给裴绍君。
这次响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喂?”
听到是裴绍君本人接,靳顾桓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裴绍君,我需要静静,你挑个地方我们去喝几杯。”
那边裴绍君先是愣了愣,随后咳咳嗓子,故意放大声音,“哦,杨秘书啊,什么事。嗯?和许氏的合作出问题了?好,我这就过来。”
电话还没挂掉,就听得那端一声脆生生的女声遥远传来,“哥,是顾桓哥的电话吗?”
“不是不是。”裴绍君连连否定。
“我才刚回国呢,你能亏多少钱啊,不许去。”女声娇横的打断。
靳顾桓眉角跳了跳,随即挂了手机,然后颇为认命的下楼去领餐盒。
捧着热乎乎的保温盒,靳二少依旧心塞极了。却一直忍着没发火,主要是没地儿撒火。
这哪是箫狐狸?哪里是箫兔?
分明是箫乌龟啊!
他用大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一定是害羞了,鼓着勇气来到靳氏,结果怎么样也没敢上来,就把饭盒放在前台,自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