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蝇营狗苟,钻谋的不就是那些个金银的事儿么,我死了,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这些年你儿子蝇营狗苟,钻谋的不就是个升官发财为太妃效力的事儿嘛,上上下下打点的银钱,可都是我口袋里头花销出去的。”
“不怕你笑话,我喜欢走一步算七步,这些不过是个傍身的把戏,那谁让你儿子需要这些呢。”
“过了河,就想要拆桥?告诉你们,我二十年来耗费的心血,可没有这么好拿。你们一个子也别想占为己有。”
这些话,可不是谁都能假装没有听到的,谋害子嗣已然是石破天惊,这下子牵扯到了前方庙堂之上,在场这百八十号奴婢仆从脑子一片嗡嗡响,直觉得自己就要血溅当场了。
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母还在嚣张的笑说:“无碍,不过就是身无分文,还被小皇帝掌握了把柄。最多就是株连三族,几百颗人头的事儿。不多。”
啪啪啪!三声击掌直接将慕幸的视线吸引过去,慕槲笑呵呵的,眼里是灰暗暗不可测的深渊。
“好一个聪慧的夫人。”他笑着,秦恫也笑了。
可下一秒,秦恫就笑不出来了。
“夫人,机关算尽啊!可惜了,棋差一招。”慕槲一步步走近,嘴角扬起不以为意的弧度。
“什么?”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噗呲一声,匕首已然没入秦恫的肚子。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你期待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可以了。”
“我本不想杀你,是你自作聪明。”狰狞着右手用力一捅,刀尖在背后脊椎处冒了头。
寒光闪过,匕首被慕槲嫌恶的弃在一旁。慕逢聆痛彻心扉的一声‘母亲’当中,秦恫倒了,死不瞑目。
慕幸看着那把被扔在青石板上的龙鳞匕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秦恫,就这么死了?
是了,秦恫除自己倾注了此生心血的商铺外一无所有,即便现今如贱妾般草草处置了,她的娘家人也不敢上慕府来闹事,而慕槲一边利用着她,一边又做着二手准备防备着她,恐怕她的死一点浪花也激不起。
周围这些仆从已然有些站立不住,慕槲不会留下这些人的,他一向多疑又注重颜面名声。
大半宿过去,天光开始亮起。
慕府的大小主子噤若寒蝉,直是一个人都不敢率先回房。
倒是斯卿没有什么感觉,她依然上前依偎到慕槲的怀里:“夫君,启儿还没醒。”
慕老太太眸光一闪,淡淡道:“既然入了慕府,行为做派还是稍微注意点儿好。”
斯卿身子一僵。
“走吧,去看看启儿。”慕槲却是不管,伸手搂住了斯卿往外走去。
他这么一走,众人自然也跟着散了。
慕幸离开之时,看到跌坐在地上抱着秦恫尸体不声不响的慕逢聆,心中一下软了,解了身上的披风帮她披上。
“阿幸姐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问着慕幸,可根本眼神空洞,没有听慕幸说话的意思。
奶娘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牵连家人的命运,因为慕启聆痴了。
赵太医说,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正常,慕老太太当时发了极大一通火,躺着被人抬回了自己的院子。
慕茴两兄妹从小就是老太太教养,听了动静,急忙跑进来:“祖母,您怎么了?”
慕老太太却是容光焕发的招呼她坐下。慕幸若是看到,定然大呼惊奇,老太太整天木着脸,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从来没有第二种表情。
“阿茴担心祖母啦,祖母好着呢,无碍。”
慕茴神秘的凑近,悄声道:“恭喜祖母的计划,圆满成功。”
此时厢房里只有祖孙二人,老太太挑了挑昏黄的灯火,眼中闪过诡谲。“漏了一个。”
“您这一招,小公子废了,斯卿再也翻不起浪花,秦恫死了,就是没想到让慕幸逃过一劫,但也好让她警醒警醒,别什么人都敢往慕府带。祖母,您可是一箭四雕。”
“阿茴,你记住,我们慕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来。一个寡妇也配生下慕家长子?怪只怪慕幸这丫头大张旗鼓的告诉老身,否则老身何须费此手段,在外头就了解了这孽子的性命。”慕老太太浑浊的眼闪过狠毒,嘴角的肉狠狠的往下拉着。
想着想着,老太太忽然发出笑声:“秦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妾,不过凭着下三滥的路数弄来些钱,就以为自己能稳坐慕家主母的位置,呵,她还是不了解阿槲。”
慕茴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如今慕夫人位空悬,祖母可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偏了偏头,接过茶水却不接话:“阿钰睡了吧。”
“回祖母,哥哥早早歇着了。”
“不用套我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让你哥哥注意好身体,不许在外头胡搞,沾染了不雅之习。”茶杯搁在桌子上。
“是,哥哥明白祖母的一片苦心。阿茴也会在旁看顾提醒的。”她又福了福身,“祖母,您乏了吧,孙女这就回房睡去了。”
至此,除了斯卿处忙里忙外,其他院子都歇下了。
这厢慕幸洗漱好换上了一件蔚蓝便装出现在慕府外。
她没敢忘记赢湛那祖宗的约,麻利租了一辆马车往护城河去,遥遥看了眼城门口,慕幸撩开帘子问道:“阿叔,城门的守卫怎的都不见了,您知道什么时候撤的么?”
“昨日正午就撤了个干净。”
说话间就到了护城河畔,慕幸吩咐驭夫等着,又扔了银子。驭夫自然乐意,赶着车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慕幸回程。
渔夫不紧不慢的拾掇渔网,船篙长长的斜放在船板上。
杨柳树下,男人身穿一袭银色劲装,长身玉立,冷峻的侧脸在天光下格外肃穆。
“慕幸给王爷请安。”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慕小姐很守时。”
“王爷找阿幸有事?”她疑惑。
“确实是有事找你帮忙,还只有你能帮。”赢湛点点头,眼眸的光晕一圈圈,极其深邃。
话音刚落,一抹刀光凭空出现,与此同时黑影从渔夫的船底跃出,直直的砍向慕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