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再也顾不上和一个谄媚的小人同归于尽,几个箭步跑到季鹏成的身边之后,我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试探的问道:“季……季团长?”
季鹏成微微点了点头,缓缓的抬起右手,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说道:“林烯,有种!你小子,果然是个当兵的料。”
直到季鹏成的声音完全落下,我才敢相信他真的是活了过来。
如此的思路清晰,条理明白,这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有的逻辑吗?
虽然我不清楚他一个人在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活过来,我还是十分高兴的。
我尝试着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想感觉一下他究竟有没有温度,或者心跳之类的其它活人特征。
季鹏成似是知道我的用心,反而将手臂反转过来,把我的手指放在了他把脉的地方。
一瞬间,我感觉到了生命的跳动。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知过生命的存在,我凝视着季鹏成噙满泪花的双眸,不禁比他先一步泪水潸然。
季鹏成哽咽的劝慰我不要哭了,以后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和他说。
我狠狠点了点头,才转身指向了刘所长。
刚要和季鹏成说一下,他刚才是怎么对待我,怎么对待我们的。
季鹏成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已然闪现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邪笑。
“林烯,这个事儿你就不用说了,刚才他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我没想到季鹏成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早早醒了过来,却一直迟迟不下车挑破这一切。
他是要看看我和王三万,或者其它的这些战士们,作何反应吗?
想到这里,我突然后背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季鹏成要是再迟一点,哪怕是零点零一秒,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将这个谄媚小人杀了。
也与此同时,说不定我也会饮弹自尽。
浪迹天涯的逃跑,是我所不想的,我不仅没有逃跑的毅力,更没有逃跑的精力。
生死之间,也许我会在那一秒看透人生,放弃生命。
正在这时,王三万踱步走了过来,他诧异的问季鹏成:“季团长,你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之前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看你都快倒腾不上来了,怎么现在又活了呢?”
王三万和我不一样,他见惯了生老病死,也见惯了无数似脸谱一般变换的人性。
况且,刚才的一切,季鹏成已经听到心里,他也不必再过多的重复。
季鹏成似是也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摇了摇头,一脸迷茫的说道:“王师傅,这个我可真的不知道,也许是我自己命大吧?”
心脏停跳几个小时,我相信就算是再命大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是我们现在没有发现的。
王三万似是和我一样的推论,自己一个人走到了猎豹车的后排,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了进去。
过了半晌,他再扭回头的时候,还嘟囔着,“也是……也是这个道理。”
我感觉王三万似是从车里的环境之中参透了什么,刚要张嘴问他,季鹏成插话道:“王师傅,是什么道理?”
王三万是卜卦算命的行家,最擅长不过就是吊人胃口。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又说了些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之类的浑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便追问道:“王叔,你快点儿说吧,又不是外人,你还打算收费啊?”
也许是我说到了王三万的心坎,也许是季鹏成的豪爽。
我刚提了下钱的事,王三万连连点头应声,“对……对对,就是钱的问题。”
季鹏成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遥指部队家属院的方向,说道:“王师傅,你要不是嫌弃的话,我那套房子就是你的了,不过你现在得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刚刚活过来的人,我是可以理解他如此冲动的想知道起死回生的原因。
可是他也不能这么执着,毕竟已经活过来了,现在的生活环境,只要还喘着口气,就是需要钱的。
若是真的把房产给了王三万,他以后又要住哪里呢?
一个团长的工资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是比普通的士官要多一些而已。
要是想再买一套房子,岂不是等他入了土以后,后代烧给他了?
我劝了几句季鹏成,可是说什么他也不听,反而嫌我啰嗦。
最后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等着王三万讲一讲季鹏成能起死回生的原因。
王三万也没有要求季鹏成签字画押之类的,先把房产的事情落实了。
他深吸了口气,直接说道:“季团长,你的死因是因为鬼上身阴气太重,昨天的时候回到瑞城已经天色将暗,所以你也无法吸引天地的阳气,今天早上这么好的太阳,车里的温度又是极高,所以这就是你能醒过来的原因,当然,林烯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也坏了,空气一直流通,所以并没有使阴气一直积攒也是一个原因。”
我和季鹏成都全神贯注的听着,直到王三万最后一字落下,我们才相视看了眼彼此。
可是,我左想右想也不可能如此的简单。
这个世界上鬼上身又能晒得了太阳的,不一定全能活下来啊。
为此,我反问王三万,“王叔,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啊,这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王三万微微点了点头,轻拍了下我的脑袋,说道:“还是你小子鬼机灵,当然不止是这样了,你有没有发现季团长脖子上的墨玉貔貅消失了?”
他不提醒,我还真就没有注意这事儿,现在在抬眼望去的时候,季鹏成的脖子上确实只剩下了一根红绳。
并且,这根红绳首尾相连,并没有被人再次撕扯过的痕迹,只不过墨玉貔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季鹏成也伸手向内衫里探了进去,摸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果然墨玉貔貅已经不在。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王三万:“这是怎么回事?”
王三万抬手指了指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沉声说道:“墨玉是千百年来佛眼的主要材质,与阳光在一起匹配能在瞬间销蚀阴气,也正因为此,无论哪座高庙里,都很少有阴魂存在的原因。林烯,我这么解释这下理解了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只是我想王三万都懂这些道理,为什么昨天晚上还说自己束手无策,只等着季鹏成自生自灭呢?
这么想了一下,我也就跟着随口问了出去。
王三万的解释让我有点哭笑不得,他说:“林烯啊,你开得车太猛了,我老子脑子里的那点东西经不起晃荡。”
为此,我和季鹏成也就理解了这起死回生的蹊跷。
正当我打算再看看季鹏成的身体有没有异样的时候,身侧的王三万突然嗤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突然间笑什么,可看样子并不是为了季鹏成的复活而感到庆幸,更像是捡了什么宝物一般的窃喜。
季鹏成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王三万背着手在我们面前踱步了几圈,这才缓缓的说道:“季团长,你那个部队家属院的宿舍可不能反悔啊。”
我以为王三万刚才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是真的当了真,神色肃然哪有一点像是开玩笑。
我准备劝解几句让王三万放弃,这时季鹏成反而豪迈的应了一句:“王师傅,没问题,这个墨玉貔貅还是你给我的,现在我能活过来,也算是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给你一套房子又怎么出尔反尔?”
男人其实都是这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季鹏成虽说是将近五十而知天命,可是一直生活在部队的共产主义环境之中,在对金钱的概念上还不如我这个毛头小子来得实在。
见他们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王三万和季鹏成两人相对而言,我和王三万的关系应该是更近一些的。
他又没有吃亏,我怎么能非要拦着他不让收钱呢?
只不过,这一个墨玉貔貅的价格着实卖得有点高了。
王三万停在了原地,扭头瞥视着季鹏成,说道:“你的房子我老王是真要收下的,将来林烯娶媳妇,也省得我再给他买房置办,这里我就替林烯先谢谢你了。”
当我听到王三万宁愿厚着脸皮,要一套房子是因为我的时候,我的心里顿时席卷而来一阵暖流,我能感觉得到,它甚至快要从我的眼底夺眶而出。
此时,我凝视着王三万的侧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好。
这样的一个长辈,能似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我,我当初在医院的时候,还拒绝了他认我当干儿子的请求,现在想想着实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季鹏成告诉我们,他和王三万一样,时至今日也是无儿无女。
他这几天看见我也是一个懂礼懂事的孩子,再加上今天的这次差点错手杀了刘所长的一事,更觉得我是一个血性男儿,正想把我收为已用,所以房子的事情他也是乐意的。
就这样,王三万和季鹏成两人相视而笑了片刻。
刚要把注意力转到刘所长的身上,可是在我们回头一看的时候,刚才还在树坑旁边瘫软如泥坐着的刘所长,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