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天跟着海生来到了禹瑾轩住的院子,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离前院很远的屋子,屋子四周都没人把手。
“这什么地方啊?”水云天微微一怔,他可是记得禹瑾轩是个喜欢雅致的人,住的地方都是花草环绕的,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住的地方如此萧条的。
现在是春天,可是四周连杂草都没有,唯一的一颗树也是枯死的,这一幕幕都让水云天不安。
海生将那一抹悲伤收敛了起来,领着水云天进屋,“爷看了便知道了。”
门被人推开了,一股恶臭从房间里弥漫出来,水云天捂住口鼻,这气味不是一般的难闻。
海生带着水云天绕过了一道屏风,来到了里面一个大大的水池里。
水池里面,一个血红的,像肉球一般的东西在水里游来游去的。
血母!
水云天惊得倒退了一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惊讶,“怎么会在这里。”
而海生早已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这就是我要爷留夫人的原因。”
水云天从惊讶里缓过神来,顺着海生望去,才看到了已经近乎昏迷的禹瑾轩,“瑾轩他……”
这哪里还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玉树临风的禹瑾轩,轩王爷啊,那么的消瘦,那么的憔悴,他几乎感受不到了禹瑾轩的呼吸,脸上白得已经没有血色了。
还有那一头乌发,已经是银发多过黑发,是那么的刺眼。
“怎么会……”水云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幕,他一直在寻找的血母,竟然在禹瑾轩的手中,而且还把血母养到快要产蛋了。
在岛上的时候,水云天就想到只有血母蛋能够恢复苏漫雪的身子了,可是即便他动用了水家堡所有的势力,都无法找到一只怀孕的血母。
没想到,竟然在禹瑾轩的手中。
原本,养血母的事情,应该是他来做的,不该是禹瑾轩。
水云天的手在颤抖着,拉过禹瑾轩的手把着脉,可是他几乎把不到脉搏了。
这血母只是在师父的手札上记载过,连师父都不知道被血母吸过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
海生咬着唇,没让自己哭出来,“还能为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海生知道,轩哥哥他看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充满了柔情,却也是忧愁的。”
水云天无奈一叹,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即便她是借尸还魂的魅儿,可是她的身体却是苏漫雪的,瑾轩他一直都当她是苏漫雪,对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又岂会说放下就放下呢?
“爷,轩哥哥的身体还好吗?”海生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她只跟着水云天在岛上学了半年的医术,根本无法从脉象上看出什么因果来。
可是海生却是知道,禹瑾轩的身体一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不会越来越虚弱,白发也越来越多,而他的身体竟是冷如寒冰。
“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体内有一种至寒的毒。”
“爷,你医术那么高明,一定要想办法救轩哥哥,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海生终究还是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海生,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虽然爷和夫人待她都极好,可是夫人常年病着,话不多,爷的眼里也只有夫人的存在,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直到那一次跟着水家堡的商船回到岸上,禹瑾轩收到夜的飞鸽传书去接她,那一段时间,是海生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他的笑容,就像旭日的阳光一般,能够暖入人心,给了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水云天皱眉,他能有什么办法,血母他只在师傅的手札上看过,而且怀孕的血母,必须吸食人血,而且只能是第一个人的血,若是换人,或者断了一天,血母就会流产,或者死去。
这样不容易养的东西,可是血母蛋却是拥有着极强的药性,能够改变人身体的机能。
海生看着水云天束手无策的样子,哭得越发的伤心了。
“你好吵……”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
“轩哥哥!”
“瑾轩!”
两人异口同声,海生连忙将禹瑾轩扶了起来。
“轩哥哥,我去给端药来。”海生连忙跑了出去,她不知道那补血的药有没有用,可就是想寻求一点安慰,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水云天看着才一月不见,却消瘦的只剩下皮巴骨头的禹瑾轩,忽然有些后悔了,其实他真的不该来的,他不该答应跟禹瑾曦一起来的,禹瑾曦那人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带走苏漫雪,就不会轻易的出兵的。
现在禹瑾轩成了这样,磐地国又要兵临城下。
“这次来得可是慢了好多天。”禹瑾轩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还不如不来!”
禹瑾轩笑着拍了拍水云天的肩膀,“怎么,是在怪我找到血母,却没有告诉你吗?”
“是啊,怪你比我先找到,怪你亲自供养,也怪我自己……”水云天也猜到了,他是怕用其他人来养血母,因为身体承受不住死了,所以才会用自己来养血母吧,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
禹瑾轩苦涩道,“若是告诉你,你一定会亲自养的,血母这东西,从来都没有人养过,也没人知道它能带来什么危害。”
“可是,她若是知道你为了救她而死,她会活不下去的,牺牲在乎的人的性命活下去,你觉得她有勇气吗?”
水云天真是气坏了,气自己没用,治不好她,也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血母,也气自己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禹瑾轩。
“所以,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就当是我为雪儿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也可以瞑目的去找我的雪儿了。”禹瑾轩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明明她还活着,可却不是他心里的那个雪儿。
也或许,从开始他就知道了,可是不愿却承认,也或许,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爱的是她还是“她”
“云天,在等几日,血母就会产蛋了,只要用血母蛋做药引子给她吃下,其他的都不用跟她说。”
听着禹瑾轩那意思,水云天算是明白了,他竟然没有打算告诉她的意思,是想让他们编织一个谎言来欺骗她吗?让她连自己的命是谁救的都不知道吗?
“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这脾气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呢,永远都只为自己在乎的人着想,却从来不想想自己,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蠢呢,还是爱的伟大。”
“痛,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就罢了。”禹瑾轩淡淡的笑着,说的云淡风轻。
水云天无奈,“我先回去了,她还在等着我,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水云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苏漫雪住的地方的,而苏漫雪一见到水云天,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只是她却敏感的发现,水云天的神情和刚来时不太一样,变得沉重了。
原本苏漫雪以为,水云天是不会对她隐瞒什么事情的,可是看着水云天那布满云愁的黑眸,连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苏漫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因为她知道,一旦问了,水云天会为难。
“魅儿,我们就再留几天吧,兴许过不了多久,禹瑾曦就会来接你了。”水云天努力的压抑着内心的苦涩,勉强的笑着。
苏漫雪愣了,禹瑾曦来接她?
这样的话对于苏漫雪来说有些刺耳。
“恩,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苏漫雪不想让他为难,所以点头应着,水云天让她留下,就一定会确保她无事,可是此事似乎牵扯到了禹瑾轩,究竟刚刚海生带他去看了什么,回来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联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禹瑾轩的变化,苏漫雪内心有些不安,难道跟他有关吗?
再次见到禹瑾轩时,禹瑾轩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体也越发的虚弱。
禹瑾轩来时,苏漫雪就知道,水云天和海生不约而同的离开了,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这样的举动,让苏漫雪越发的不安。
苏漫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病得有些眼花了,还是禹瑾轩的身体真的那么虚弱,让苏漫雪看了,竟然会有一种他可能随时都要晕倒的错觉。
两人相对却是无言,禹瑾轩心中有千言万语,也化作了沉默。
“明儿就要出发了,他在等你,而我在等他。”
没有多余的言语,禹瑾轩转身离开,“纠结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或许你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了,见到孩子。”
苏漫雪默默点头。
禹瑾辰谋划了那么久,把禹瑾轩也牵扯到内,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兄弟恩怨了,已经是几个国家的战争了。
可是,做了那么多,真的值得吗?
苏漫雪是迷茫的,从见到夜芯的那一刻开始,她才知道,自己活着,就是禹瑾辰复仇的棋子。
她在棋局中,可如今却像旁观者一般,她的心太过平静了,果真是人死了几次,就会看淡一切红尘了吗?
大军出发了,苏漫雪也跟着大军离开了,而水云天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苏漫雪,只是接下来的日子,苏漫雪再也不曾见到禹瑾轩,而水云天也似乎刻意不谈禹瑾轩。
然而,水云天每天都有去看禹瑾轩,却是从来不带着苏漫雪一起去,每次回来,苏漫雪都会闻到水云天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沐浴过后的味道。
但是那对于嗅觉灵敏的苏漫雪来说,即便水云天沐浴了,也掩盖不了那残留下来的药草味!
苏漫雪早已发觉,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