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开点儿?呵呵,如果人的感情真的这么容易控制就好了。我也不想这么悲伤,我也不想这么难受,我比谁都更加期盼我能够想开点儿,好让我不再那么痛苦。
可是真的能办到吗?有句俗话说的好,时间能抹平你的一切伤痕。但是真的可能吗?这件事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样,紧紧的趴在我的记忆深处,时不时的就出来强烈的召显着自己的存在感,让我想忘都忘不掉。
想开点儿?我倒希望真的可以想开点儿。
回到那个病房,红语杉看见魏玲平时躺的那个床又开始眼红。我赶紧将她拉到里屋,将她按到床上,强迫她好好的睡一觉。
红语杉的精神已经紧绷到极限了,急需休息。虽然她一直在强撑,但是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果然,她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则是坐在一旁,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的,魏玲这么突然的就走了,我还没有想到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后事。
既然那个艾滋病是那个大人物指示的,那么魏玲死了,就正好合了他的意,所以他是肯定不会过来处理后事的。即使魏玲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那么自己吗?要说我和红语杉还有江曼都和魏玲非亲非故的,只是单纯的病人和医生的关系,后事……难道我们也要接管吗?
虽然这么说显得我有些冷血,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不是吗?魏玲虽然和我们亲近一些,但是本质上她也还是个病人啊。
医生原本就没有为病人善后的义务,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给那个大人物打了个电话。
响了半天才接,那边的声音非常的沉稳:“喂?请问是?”
“您好,我是魏玲魏小姐的私人医生,我叫张乐。”
“哦,张医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今天,魏玲小姐……”我顿了一下:“魏玲小姐在治疗的过程中死亡,请您来处理一下后事。”
我不知道每一个医生是不是都见惯了生离死别,每一个医生都能够在和家属的对话中表现出一个非常镇定的形象。反正我是不行,我现在在努力的压制着我从喉咙深处泛出的酸楚,竭力的将事情全部叙述出来。
那个大人物沉默了。知道真相的我的心渐渐的沉到谷底。看来指望他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联系魏玲的家人了吗?
可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听魏玲说起过她的家人,她的资料上面也没有填。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我仔细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联系到她的家人的时候,那个大人物说话了。
“我一会儿就过去。”
说完便挂了电话。我看着这电话有些不知所措,这么说这个大人物要来替魏玲处理后事了?那为什么声音里面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呢……
想了想,我又给江曼发了一条短信。
“魏玲刚刚走了,你要是想看看她,今天晚上就过来吧。”
点击发送,心里便诡异的像是落下一块大石头一样,将手机装进口袋里面,被往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大人物来的很快,我通知过去没到二十分钟他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衣冠楚楚的站在我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我看着他,内心突然迷茫了起来。我站起来面对他,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你……爱魏玲吗?”
他看了我一眼,并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我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我真是脑袋短路了,竟然问出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我定了定我的心神,对他说:“魏小姐已经在太平间了,您是先去看望还是先处理后事?”
“先处理后事吧。”他看起来特别冷静,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都有什么东西是她的?”
“你为什么害她?”我垂下眼。我知道我这个问题只要一出口就是个赌注,赌我自己的生命和前途。果然,那个大人物顿了下身子,然后转头看着我,眼神锐利的眯起。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果然是大人物,气场就是不一样。被他的目光注视着我竟然有种掉进冷库的寒意,难受的很。但是我强撑起精神,对他说:“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从魏玲被查出患了艾滋病的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调查,调查的非常辛苦,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要害魏玲的竟然是你。”
他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我。
“魏玲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更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难道就这么忍心,害的魏玲一尸两命吗?!”
他突然笑了。他听见我的话后笑的直不起腰。看起来这么稳重的一个人却笑的前仰后合满脸泪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笑,所以我怒气冲冲的打断他:“你笑什么啊,你害死了你的妻子和孩子你知道吗!?”
“张乐,我估计魏玲也和你说过吧。”他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之前结过两次婚,但是都离婚了。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因为你的妻子们怀不上孩子,魏玲也是因为怀上了孩子所以才成为你的第三任妻子。”我皱着眉。这人现在问我这些干什么?
那人点点头:“确实,我的妻子怀不上孩子,我的心里也很着急,所以匆匆的离婚又找了下一个妻子。魏玲也是我遇见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青涩可人,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我不想听你和魏玲的往事啊!我皱起眉。不过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次他说的事情会非常的不一样。
“我们在一起后,我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之后特别高兴,我终于有孩子了。但是,命运就是这么会和我开玩笑。”他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终于知道了,之前的妻子们为什么怀不上孩子。我原本以为是她们的问题,结果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精子不会和卵子结合,即使结合了也怀不上宝宝。所以,你猜猜,魏玲的孩子是哪儿来的?”
我的冷汗一瞬间就下来了。大人物不愧是大人物,这么抽丝剥茧的就快把我给拉出来了。确实,当时的魏玲是因为假报怀孕的消息才成功的和他结婚的,住到医院之后对我下了药,还说什么非我不可,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和魏玲滚到了一起。
但是我发誓,我真的只有那一次!还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啊!
他看着我,眼神阴冷:“我自己没有怀孕的能力,那么我的妻子魏玲是如何怀孕的呢?那不就是因为……她找了别的男人嘛。”
我强装镇定的看着他:“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你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
“当然!所以我才会这么做。”他摊开手:“而且,我还非常幸运的,找到了她的奸夫。”
我的视线已经有些颤抖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移开,我怀着一丝侥幸,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哦?是吗?到底是谁?”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恩……到底是谁呢……”
他绝对已经知道是我了!我吞了口口水,复读机样的重复了一遍:“到底是谁呢……”
但是他没有再理会我了。他在病房里转着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想拿的,就一脸嫌弃的走了。走之前对我说:“张医生,魏玲我明天就会送去火化,你要有什么话想说,就抓紧时间去说吧。”
我还没有说什么,他笑眯眯的又来了一句:“反正你不缅怀魏玲,你也要缅怀一下你未出世的孩子啊。”
他果然知道了!他出去后,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瘫倒在地。和他对上实在是太可怕了,那气场能把我全部包围起来,丝毫不留一个供我呼吸的口子。
我发现我的身体竟然忍不住在微微的颤抖,我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儿才渐渐的恢复过来。
看那大人物的样子好像是并不想跟我一般计较一样,所以我……应该是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张乐……”
一声幽幽的呼唤,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头,却见红语杉就在我的身后站着,一脸的泪痕。
我看见她的眼泪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一般:“你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红语杉摇摇头,却问出了一个让我窒息的问题:“你和魏玲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到底要我怎么回答?!我懊恼的抓住头发,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听不见我的回答,红语杉就这么默默的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将所有的事实和盘托出,全部说完后,我又加了一句:“我发誓,我真的是被下药了才……才和她那个样子的。”
红语杉只是默默的哭着,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解释。我都全部说完了她还是垂着眼睛默默的掉眼泪。我这个人最看不得女人哭了,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犯人一样。到最后我只能小心翼翼的揉揉红语杉的头发,掏出纸巾将她的眼泪擦干净:“真的,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红语杉,你要相信我。”
红语杉将纸巾抓住丢掉,红肿着眼睛,没有回答我,反而是说了另外的话题:“走吧,去接林医生过来,我们三个一起送送她。”
她这样的态度更让我捉摸不透了,但是为了红语杉现在的心情着想,我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再开口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后面。
我们两个刚下了楼,就看见江曼风风火火的从正门里进来,一下子就看见了我们两个,连忙扑过来:“我看见短信就过来了,魏玲呢?!”
“在太平间。”红语杉赶紧扶住江曼:“既然你来了,我们就不去接你了,我们直接去太平间吧。”
大厅里人外人往的,怎么说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江曼点点头,跟着我们一起下到了地下一层。
那个太平间管理员看见我和红语杉眉头就皱了起来:“你们不是才刚走没多久吗?”
“有一个朋友来了,想见见她。”我指了指江曼:“哝,就是他。”
太平间管理员无可奈何的翻了个白眼:“好吧,跟我来。”
将魏玲的尸体拉出来,管理员加了一句:“不要伤心过度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把身子弄坏了,不值得。”
我点点头,对管理员说了声谢谢。管理员摆了摆手,出去了。
魏玲脸上的白布又一次被揭开,江曼看着下面那惨不忍睹的脸,吓了一跳:“魏玲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虽然给她说过魏玲的并发症,但是江曼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这一次乍一看见就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白布又重新悠悠的盖在魏玲的脸上。
“……这就是魏玲。被艾滋病折磨成这个样子的魏玲。”红语杉的眼泪似乎是又上来了,眼圈红红的。江曼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被白布盖着的魏玲,似乎可以透过白布看见她的脸似的:“竟然这么严重的吗?”
“早就很严重了,但是一直拖着没有治疗。这一次治疗了,竟然还把她给害死了……”红语杉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哭了起来:“都是我们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啊。我在一旁心痛的看着,江曼又一次把白布掀开,看着魏玲的脸,眼眶也是红了,声音中带着颤抖:“你怎么都不说见见我再走呢……”
或许两人的关系我不懂吧,明明是相互厌恶的关系,但是对方出了什么麻烦还是会挺身而出,对方住院了也会去探望。之前江曼昏迷,魏玲说什么都要去看她,现在魏玲身死,江曼也是哭的不能自已。
我转过身去,不想再看这一幅画面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颤抖和酸涩压下去,闭上眼睛不再注意身后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