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问道:“知县大人是否与我们隔壁村的杨四郎家有瓜葛?”
刘忠道:“那倒不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让你去杨家堡,并非因为他家有钱;我也没有必要贪污他家一文钱。我让你去他家,是让你去探查你妹妹的行踪,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家良道:“那我去了。”
刘忠道:“你一路上小心点,最好不要惊扰村民。”
“知道了,师傅。”
刘忠道:“你今天不用给我送饭了,我吃饱了。我估计你一时半会也不回来,我想睡会儿午觉,你要是回来就把饭放在灶台上,我饿了自己吃。”
刘忠的话,让陈家良感激涕零。陈家良跟刘忠道了别,骑上自行车直接去往杨四郎家。
杨四郎家就在前边的岔路口,他的家距离陈家良的家只有几百米远。杨四郎家是个独立的院落,占地约六亩左右,三层楼的阁楼和二层小楼,红砖墙、木制窗棂和门框,青砖瓦片,院内栽种着各式树木。他的家庭条件相对较好,他的媳妇叫张兰香,据说是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她嫁给杨四郎的原因,谁也不清楚。杨四郎是个跛子,平常不喜欢读书,他主要经营药材生意。
这栋小楼,就是陈家良曾经生活了五年的家,他推门进入杨家,发现院子里有几颗枣树和一棵梨树,枣子已经熟透,挂满了枝头。
陈家良摘了一颗枣,剥了皮,咬了一口,汁多肉嫩,味道鲜美,比自己在山寨买来的枣子强多了。他站起身,仰望那棵结着果子的枣树,感慨万千。
这时,张兰香走出屋门,她穿着粗布衣裳,梳着简单的马尾辫,手拿簸箕从后院走来。当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时,张兰香停住脚步,问道:“你是谁?怎么随便闯进我家?”
陈家良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说道:“嫂子你好,我是陈家良。”
张兰香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哦,原来是陈兄弟,快进来坐,别站在院子里干傻站着。”
“谢谢嫂子,我就是过来转转。”
“转啥转?快进屋,我娘在厨房里做饭呢。”
“嫂子,你不用忙乎,我就是闲得慌,过来串串门。”
“那好吧,你先坐一会儿,我娘马上就做好饭。”
杨四郎的老婆是个哑巴,她是聋子,耳朵不好使,所以,她总爱带着杨四郎的儿子杨东林在村里乱窜玩耍。
这次,她带着杨东林又溜达到了陈家良家门外。
杨东林拉着妈妈的胳膊问道:“妈妈,咱们来这儿干嘛呀?”
杨四郎的老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杨四郎家住在西南坡。西南坡是个小土丘,上边光秃秃的寸草不生,除去几株歪脖松柏,连个花盆也没有,杨四郎的家位于西南坡北坡。
他家住在西南坡的一处空旷的场院里,场院里堆满柴火,有几个男人正围在一个炉灶前烤火取暖。
杨四郎家的房子盖得很阔绰,是三座砖房和一排红砖搭建的土坯房组成的,土坯房前面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周围用石板砌成了围墙,围墙上爬满了绿藤。围墙上方的泥巴墙上长满了茅草。院子中央有一口井。杨四郎的家就是靠挖井吃饭。
张兰香领着陈家良刚进入院门,杨四郎就迎了上来。
“哎呦喂,陈兄弟,稀客稀客啊!”
陈家良笑道:“杨叔好,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请教我?说吧,啥事?”
陈家良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我妹妹失踪了。”
杨四郎吃惊地问道:“她咋失踪了?”
“具体情形我还不清楚,但是我怀疑她被绑架了。”
“这……这……”
陈家良道:“我妹夫也不知道,我们在河湾村等候消息。”
杨四郎叹口气说:“我听说那个女娃是咱们杨家堡人,这次去县城学习,是她姑姑陪同去的,我猜想八成是她姑姑拐骗的,你放心,杨家堡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咱们乡里乡亲。”
陈家良道:“我们也不敢肯定,毕竟我们才来几个月。”
杨四郎道:“那好,我跟你去县城。”
陈家良急忙拦住他,说:“杨叔,我不能耽误你挣银子,再说,我一旦离开,你们家就缺少劳动力了,你要照料这么大的家业,还要养育两个儿子,实在抽不开身。”
杨四郎道:“没关系,我雇一个短工替我看店就行,你妹妹失踪了我能坐视不管吗?再说,你是我侄女婿,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陈家良道:“那好吧,我就带你去趟县城,顺便把咱爹接回来,咱爹年纪大了,腿脚也慢。”
杨四郎道:“你们去县城找不到他,我去找。”
杨四郎背起一个包袱,带上几块碎银子和几本账簿,跟着陈家良来到村子的大道旁,上了骡车,骡子驮着杨四郎沿着官道向县城驶去。
陈家良说:“杨叔,我不敢保证我父母能够安全返回陈家坳,你还是尽快派人去寻找他们吧。”
杨四郎叹口气说:“我已经派出去一批人了,但是杳无音信,唉——”
陈家良沉默了一阵,突然说:“杨叔,我想打听点事。”
“你说,什么事?”
“我想打听一下杨东海是否还在世?”
“杨东海是我儿子,当然在世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
陈家良低声问道:“那……杨东海现在在哪里?”
杨四郎愣了一下,问道:“你打听他干什么?”
陈家良说:“我想去看看他。”
杨四郎叹了口气,说道:“我劝你死了那份心吧,他早都死了。”
“死了?”陈家良吃惊地问道:“杨叔,您是不是搞错了?”
杨四郎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搞错,我儿子就是在你爹爹的坟墓前暴病而亡的,他死得惨,浑身血淋淋,尸首都腐烂了,我的妻子哭晕在棺材里,当时我就跪在地上求菩萨救我儿子,我发誓如果儿子死不瞑目,我就不吃不喝,跪死在棺材前。菩萨怜悯我,赐予了我一粒药丸,服下那粒药丸之后,儿子竟奇迹般地活过来,但是身子骨却变瘦了,整日呆呆地望着门外发愣,不说话,不笑也不闹。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复生,我只希望他活着就好。我给你说这些干啥,你还年轻,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