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拍拍她的手,脸上满是雀跃与高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这就是咱的家!你哥好不容易弄下来的,就是想让咱一家子都在城里团聚,过上好日子!”
陈小莺早就撒欢似的在各个房间里窜来窜去,摸摸新盘的土炕,又趴在新糊了白灰的墙上闻了闻,兴奋地嚷嚷:“娘!哥!这炕真大!窗户真亮!比老家的屋子还好!”
陈识看着家人欣喜的模样,心里自然是跟着高兴的,他做了这么多,可不就是想着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么?
他走到正屋,摸了摸那用黄泥抹得光滑平整的墙面,又试了试新做的桌椅,虽然简陋,但榫卯严实,用得都是好木料。
灶台也重新盘过了,两口大铁锅擦得锃亮,旁边还预留了放煤球炉子的地方。
“刘师傅,李师傅,辛苦您二位了!这活干得真地道!”
陈识由衷地对一直跟在旁边的两位老师傅表示感谢。
刘师傅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陈队长客气了,都是分内活。就是这材料……有些紧俏的,多亏了你弄来的批条,不然还真抓瞎。”
李木墩也难得地多说了几句:“除了炕其他东西都已经弄好了,接下来就是将炕烧一下,只要不透烟,睡人没问题。就是这新盘的炕,头两天得慢火烘着,不能太急,不然容易裂。”
“明白,明白,谢谢李师傅提醒。”
陈识连连点头。
王来福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规划了:“正屋宽敞,给爹娘还有亲家住!东厢房屋子多,我和平安挤挤,小艺还有为家哥他们一家子住在西厢房……正好!等大家伙搬上来了,我在院里搭个葡萄架,再养几只鸡……”
“后头还有倒坐房,收拾收拾,大哥、二哥上来的话也能有地方睡觉。”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院子,终于有了家的样子和盼头。
院子收拾利索,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回陈家村接爷奶进城了。
陈识跟分局请了三天假,杨树林局长很爽快地就批了,还特意嘱咐,“路上注意安全,替我问老爷子老太太好!接来了安顿好,也让老英雄享享清福!”
出发前一天晚上,王娟就开始忙活,准备带回去的东西。
风干的野猪肉切了足足十斤,用厚油纸包好,从津城带回来的大麻花、崩豆张装了一大包,给老爷子打的两瓶散装高粱酒,用旧报纸裹了又裹,还有给老太太扯的一块藏蓝色带暗花的棉布,让她做件新褂子。
陈小莺也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大白兔奶糖贡献出来一小把,非要带给爷爷奶奶。
陈识看着母亲和妹妹忙碌,心里甭提多高兴。
他自个儿也悄悄准备了些东西,随身空间里头的汾酒、西凤还有不少,中华烟也还有几条。
除此之外,还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两条“大前门”香烟,准备回去散给村里的老少爷们。
中华烟自家人还抽不够,自然轮不到村里人的族亲。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识就起来了。
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涂卡布制服,没有戴帽子,显得精神又不会太过扎眼。
王娟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装进一个大号的帆布提包和两个网兜里,沉甸甸的。
“路上当心点,跟你爷好好说,他要是倔,你别跟他顶……”
王娟一边给儿子整理衣领,一边不放心地叮嘱,她知道公公那脾气,跟陈卫国一样,轴得很。
“娘,您就放心吧,我知道咋办。”
陈识笑着安慰,“我爷那脾气,顺着毛捋就行。再说,我现在可是‘领导’了,他总得给点面子吧?”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做出几分嘚瑟样。
王娟被他逗笑了,轻轻拍了他一下:“没个正行!快走吧,我昨儿个就喊了辆牛车。”
陈识拎起沉甸甸的行李,告别了母亲和妹妹,迎着晨曦,踏上了回乡的路。
牛车速度不快,和人走路速度其实没差多少,就是省点力气。
车子颠簸了将近两小时,终于在一个写着“陈家村”字样的木牌前停了下来。
陈识拎着行李跳下车,深吸了一口熟悉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舒坦。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穿着臃肿棉袄的老头正在晒太阳、下象棋,看到陈识这身打扮和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哟?这不是小识叔么?今儿不用上班?”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眯着眼认出了他。
年纪六七十岁,和他爷爷一个年纪,不过自己辈分大,心满意足的接受了这一称呼。
好久没回来了。
真是怀念啊!
当大辈儿就是爽!
“三驴子,是我,回来看看我爷我奶。”陈识笑着打招呼,顺手从兜里掏出“大前门”,给在场的几个老头一人散了一根。
“哎呦!大前门!好烟啊!”
老头们顿时眉开眼笑,接过烟,有的麻利地别在耳朵上,有的迫不及待地划着火柴点燃,美美地吸上一口,眯着眼,一副陶醉的模样。
“三驴子,听说小识叔在城里当大官啦?”
旁边一个胖老头,论辈分也得叫陈识一声叔,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和羡慕问道。
被称作“三驴子”的缺牙老头吐了个烟圈,与有荣焉地抢答:“那可不!俺们小识叔现在是正经八百的公安干部!吃皇粮的!听说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那语气,仿佛当官的是他亲爹。
陈小艺自然是将这个消息带回了村里,再加上陈为家那个大嘴巴,到处嘚瑟就没有人是不知道的。
不过这正和陈识的意。
陈识心里那点小嘚瑟劲儿像是被吹起来的气球,又鼓胀了几分。
他故作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啥大官啊,就是在公安系统混口饭吃,领导抬爱,给了个小科长当当。”
“科长?!哎呦喂!了不得!了不得!”
胖老头夸张地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得能把树上的麻雀惊飞,“那可是正经官身!咱们这回可真是祖坟冒青烟!”
都是一个祖宗,这也是陈识为什么敢在村里人面前这么嘚瑟的原因所在。
家族中出了像陈识这样的人物,族亲们高兴还来不及,在这个年代中,宗族的力量与桎梏还是很强大的。
其他老头也纷纷放下棋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