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毕竟只能当事人自己感受……
就好像此刻，她和傅承止在所有人看来，俨然是一对相互包容的恩爱夫妻！
这个认知令人绝望。
尤其宋行菲最绝望……
不，应该说，她刚从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就又再一次被打到了更深处。
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必定会成为他们这样的家族避之不及的巨大污点。
她以为可以靠着这个污点一举扳倒宋行暖的！
结果呢？
“承止……”
宋行菲从傅承止怀里退出来，但也只是后退了一小步，她满脸是泪楚楚可怜好像被全世界遗弃的看着他，嗓音之中分明是种死不瞑目的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行暖之前坐过牢？”
他太淡定了……
脸上更是从始至终没出现半点的震惊。
而且他还配合宋行暖在这里秀恩爱！
“不是的，承止，一定不是的……”
宋行菲一时难以接受这个认知，就好像她至今难以接受秦暖和傅承止已经是夫妻的事实，不久前她退开一小步，此刻又激动的往前将这一小步补回去，然后情绪起伏异常激烈的抓住傅承止的两侧手臂，摇晃。
她哭的有些不能自己，“你说话啊承止！你说话，你不知道的是不是，一定是宋行暖骗了你，你告诉我，你也是受害者对不对？”
他一定得是受害者，必须是！
否则，她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的男人，明知道一个女人坐过牢却还将她娶回家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他真的……爱惨了宋行暖？
这个认知令人崩溃！
“行菲……”
宋行菲大哭着扑倒在他胸口，见状，傅承止皱眉叹一口气，然后用足够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说，“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对自己所娶女人过去一无所知的人？”
是个问句，同时这也是对宋行菲问题的回答。
他当然知道秦暖坐过牢……
毕竟是他所娶之人！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秦暖的过去。
“你知道……你竟然都知道……你不在乎，可是你怎么可以不在乎？”
宋行菲难以接受这样的回答，“你难道就不怕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给你和傅家抹黑吗？傅承止，你根本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是，行菲。”
闻言，傅承止不动声色的将她从自己怀抱中推离，他微微垂眸，视线了无波澜的落在她脸上，神色中写着淡漠的疏离，“我已经走火入魔了，所以趁还来得及，你离我这样糟糕透顶的人……远一些。”
“远一些……”
宋行菲摇头，“你不觉得你现在才叫我离你远一些太晚了吗？！”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敞开怀抱……
若是他从一开始就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她……
若是……没有若是！
她不可能放弃傅承止！
“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她怀孕了骑虎难下……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一直都是！”
秦暖坐在地上，正看戏呢，冷不防宋行菲的手指头几乎快怼到了她脸上，与此同时，宋行菲的视线下移……
许是不久前那个耳光令秦暖条件反射的防范，总之，对上宋行菲满眼刻薄狰狞的那一刻，秦暖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收紧抱在傅承止腿上的手，想要借力从地上起来。
可是晚了。
宋行菲的眼神从看傅承止的含情脉脉，变成看秦暖时的怨毒扭曲，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
“既然你难以抉择，那我不介意替你做这个恶人！”
说着，她抬脚朝着秦暖的肚子踢过去——
若是秦暖站着，这一脚顶多踢在她腿上，疼一阵子无关痛痒，但此刻秦暖仿佛是在‘配合’这一脚的坐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一脚落下的时候，她因为腿麻了使不上力气所以起不来！
但她也是抱着肚子本能的避让，因此身子一歪，手肘撑地的倒在地上。
秦暖以为，她今天必定是要挨了这一脚……
肚子，或者身上其他的地方。
“宋行菲！”
然而就在她绝望等待疼痛降临的那一刻，傅承止染上了风雪的声音落入耳朵，而后便是一声宋行菲明显踢到了什么的闷响声。
疼痛并未降临……
秦暖眼睫瑟缩的睁眼，入眼是一道高大的背影。
傅承止从她身侧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宋行菲原本要踢在秦暖身上的那一脚。
扎扎实实的挨了一脚！
“你还护着她！”
目的没有达成，宋行菲疯了一样不死心的想要将傅承止推开，这一刻她瞪着欲裂的双眼，眼中扭曲的怨毒到达了极致。
她不信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宋行暖还能嚣张！
对，只要没了孩子……
一切全是因为宋行暖那该死的肚子！
“够了宋行菲！”
傅承止纹丝不动的挡在秦暖身前，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宋行菲，眼中温度一点点剥离干净，“踹掉她的孩子，你也准备去体验体验牢狱生活？”
宋行菲微微一怔，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上。
“行菲……”
见状，一直在旁看着的阮心柔冲上前来，她心疼的将宋行菲搂入怀中，眼睛也是红红的，“为什么，承止你和行菲原本是最被看好的一对，可是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呵。
傅承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千疆，顺带扫了一眼仍旧倒在沙发上的宋老太太，“这顿饭恐怕是没有办法再吃了，我们先走。”
说完，他也不管宋千疆脸上什么表情，直接转过身，然后弯腰直接将地上的秦暖横抱起来，跨步往外走。
惊魂未定，秦暖这会心跳快的离奇，被他从地上抱起的那一刻，好似悬浮的灵魂总算有了依托，鼻子突然酸胀的厉害，眼睛里好像有什么要往下落……
来的时候，两人是坐的宋家派去的车子。
等不及傅家的车子再过来，傅承止去宋行御的车库里随意开了一辆车。
车子很快驶离宋家大宅。
车上，傅承止给年慕尧打电话，“在哪？”
也不知那边回了一句什么，他又说：“我过去一趟，大概半小时后到。”
然后挂断电话。
车子开得很稳，秦暖坐在副驾驶，侧着头安静看窗外在发呆。
她肚子倒是没事，只是腰更疼了，还有就是……
挨了宋行菲那一巴掌，到这会她感觉自己半张脸都是麻的。
那通电话之后，车厢里一直很安静。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多话可以聊……
车子开了一会，秦暖突然将视线从窗外收回。
“傅承止……”
她双手静静贴在肚子上，说话的时候先是看一眼自己外挺的肚子，然后才扭头看向边上开车的人，“就算你因为协议对我再好，帮我再多次，我也不会放弃我所提那三个条件的第三条成全你和宋行菲，顶多……”
一说话就扯到脸上的伤口，连着说了这么长长的一句，她已经能习惯脸上这种刺刺的疼。
只是顶多后面是什么她并没有说完。
事实上，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自己的肚子，秦暖已经在后悔刚刚自己口中说出的顶多那两个字。
你怎么能被他迷惑？
他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手里拽着一张协议书而已……
嗯，越这样想，秦暖越觉得自己很亏。
“顶多什么？”就在秦暖暗自祈祷他最好没有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恰好红灯，车停，他侧头看向她。
“……”
秦暖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利弊权衡之后，肉疼又哀怨的让步，“顶多以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和我道歉的时候可以不下跪。”
“呵。”
绿灯，他重新将车子开出去的时候，薄唇间那声浅笑怎么听怎么都是刺耳的，“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
期待？
秦暖没从他声音里听出半点期待的鬼影子。
相反，这人嗓音之中含着嘲弄，仿佛是在挑衅，你先让那天来了再说！
是，他压根就不信她是清白的，更压根没将她说的自证清白放在心上，二三两条人家都不在乎，只是目前为止为了她的肾和肝才不得不执行第一条而已。
“我比你更期待！”秦暖赌气的丢一句，重新扭头看窗外。
之后真的一路无言，直到车子畅行无阻的开进医院里。
秦暖想到自己脸上的伤，这么回去估计能将傅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所以她也没废话，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因为是在医院，年慕尧穿的是一身白大褂。
办公室里，年慕尧瞧一眼秦暖身上的伤，挑眉，“他家暴？”
“……”
秦暖嘴角没忍住抽了下，解释的话到了嘴边，想起不久前车里傅承止说那句‘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是欠扁的语气，于是哀怨的叹一口气，一副想说又被‘打’怕不敢说的样子，“年医生，你别问了……”
傅承止：“……”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的戏精本质？
家暴只是开玩笑的话，年慕尧对自己发小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只是见傅承止吃了这么个闷亏，他有些失笑的摇摇头，看破不说破，继续为秦暖处理伤口。
“注意换药，结痂之前不要碰水，应该不会留疤。”很快将秦暖脸上的伤口处理好，年慕尧脱下手上的医用手套，“消肿倒是容易，不过虽然不会留疤，这伤口也不浅就是了，没有一个月是消不掉的。”
换句话说，这个年，秦暖都要脸上挂彩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