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绑和恶心。
对她来说,和他的婚姻只剩下这两个词?
傅承止眼底好不容易稍稍回暖的温度消散开去,有那么几秒钟反驳的冲动,到了嘴边话却变成,“是。”
他向来不习惯解释。
更不屑解释。
如果她要这么认为,那就这么认为好了。
“宋行暖,只有把你放在身边我才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几分谴倦的温柔翻滚又消散,秦暖泪眼朦胧没看见,只是觉得他的嗓音又冷几分,“不会离婚,因为……行菲随时会需要。”
说完,他松开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然后起身,没在病房里多留。
房门开合,闷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病床上,秦暖一点点蜷缩起身子,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泪流不止。
不会离婚。
因为宋行菲随时会有需要!
他这是宁愿牺牲自己的婚姻,也要万无一失的为宋行菲防患于未然?
呵……
她对他来说,果然从来就只有这一个用途。
哪怕阮心柔那一刀捅过来的时候,宋行菲曾拽住她另一只手!
事实证明,不好的情绪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到晚上,秦暖好不容易退下的高烧卷土重来。
查房的护士发现这点的时候,她整个人惨白着脸缩在被子里发抖痉挛。
“不好了……”护士也知道这间病房病人的重要性,于是立刻跑去喊年医生。
秦暖醒了算是脱离生命危险,这边医院算是没什么事情了,年慕尧原本已经准备和自己的团队回帝都,只是还没离开临时办公室,护士又带来秦暖不好的消息。
检查过后,年慕尧立刻叫人打电话给傅承止。
“手术伤口开裂,有感染迹象,但这并不足以引起将近四十一度的高烧。”
一瓶水下去,没见半点成效,年慕尧瞧着病床上女人哭肿的眼睛,扭头问沙发上寡着脸一直没说话的好友,“你们之间似乎不大愉快?”
愉快?
他们之间除了床上合拍,床下几时愉快过?
傅承止眼底浮上一层嘲弄,到底是开口说了几个字,“她要离婚。”
她要离婚,他不肯。
年慕尧是过来人,听见他那几个字,就已经脑补出后面几个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年慕尧重新改了方子让助手去换药,顿了顿,他走到沙发方向,并没有坐下,而是微曲一只腿靠在一旁的矮柜上,“她迈不过去这个砍是人之常情,毕竟你们之间现在隔着的是一条人命。”
准确来说不止一条。
从前是宋行菲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是秦暖那个还没出生就死在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砍,没那么容易跨。
这条命也沉重的过分,过分到直接将秦暖给压垮。
他说的这点傅承止何尝不知?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束手无策却是另一回事。
这个死结梗在这里,解不开,遮不住,他只能说着伤人的话强硬将她扣在这段婚姻中。
“真决定选她了?”
傅承止什么性格,年慕尧是知道的。
两人从小认识,总归彼此了解,从小到大,年慕尧倒是头一次见傅承止这样,站在神坛上的人一脚跨入人间烟火中,这是他当初和宋行菲在一起时所不曾有过的。
年慕尧觉得,在乎一个人,这样才正常。
从前的傅承止,对谁都敛着,寡淡冷漠,像是没有真正的七情六欲。
他知道这次傅承止算是彻底栽进去了,从他这些天没去宋行菲病房看一眼就可见一斑。
年慕尧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恰好抓手配好药回来,起身过去换药时,他抬手拍了拍傅承止肩膀,“承止,不如先放手吧。”
感情的事情,一味绷着拽着只会适得其反。
点到即止,年慕尧并没有多说多劝,何况,他明白当局者迷,而且傅承止并不是个会任人摆布的人。
换上新药,年慕尧交代两句,便领着助理出去了。
病房里又剩下傅承止和秦暖两个人,他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这才起身朝着病床方向过去。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就这么在病床前站着。
病床上,高烧的缘故,秦暖两侧脸颊烧的通红,她虚弱又狼狈却不自知,只是双眼紧闭,偶尔有一两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出……
傅承止看她困在梦魇中挣扎,弯腰为她擦去眼泪,又用蘸水的棉签去湿润她干裂的唇瓣,然而这些并不能缓解她被病魔折磨的痛苦。
年慕尧说,她生理上的伤并不足以造成这样不退的高烧。
所以……
“宋行暖,你这是在自我折磨?”得出这样的结论,傅承止脑海中闪过不久前年慕尧说的放手两个字。
放手么……
意味着离婚,将她送走,同时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从此两人互不相干。
或许她会很快投进别人的怀抱。
她和别的男人……
想到这点,傅承止眉间隐隐有片戾气躁动。
他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宋行暖,你尽管折磨自己。”
明知她此刻听不见他说的话,可他还是对着她沉在梦魇中双眼紧闭的面容开口,“我心硬,即便它为你疼了,也绝不会违背本能做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趋利避害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更是他这一类商人无二的选择。
他从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有多冷血和无情,所以哪怕病态捆绑,他也不打算放她离开。
兴许是这话过分残酷伤人,睡梦中,秦暖似乎有所感应,她皱眉睁开眼睛。
这些天几乎是整个人泡在了痛苦中,宣泄也好怎么都行,眼泪都是流不完的,睁眼的时候,硕大的泪珠子又开始往外掉。
然而此刻,她并不清醒。
高烧折磨着,秦暖盛着泪水的眸子里没半点清明,她怔怔看着上方人影,许久突然一把拽住落在自己眼角擦眼泪那只大手。
“傅承止……”
她认得他是谁,可似乎也因为高烧忘掉了一些事,好比清醒的时候,她不会是这种绵软的腔调,反而此刻,她沉溺挣扎在痛苦的河流中,傅承止就成了她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我好疼,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