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进行……
这话看似对双方很公平，但实则恰恰相反，因为这本身就是一桩很不公平的交易。
三个人手里的股份只换一串号码。
方茹手里那是十一位数字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值钱的一串号码了。
安静听着她的指令，宋行御大手按在合同上没有动。
“怎么？”
见状，方茹眉头紧紧皱起，她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桌上那份合同，脸上深刻的褶子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可怖，“你后悔了？宋行御，说到底你最贪恋的和在乎的不还是宋氏这份荣华富贵？唐曼如那贱人你素未谋面，对你来说哪有那么重要？值得你用一切身家去交换？”
“一切身家？呵……你对我的一切身家似乎有所误会！”
宋行御手里拥有的绝非只有一个宋氏。
换句话说，即便失去宋氏，对他来说也并非代表一无所有。
金钱这方面……
他离一无所有太遥远了。
方茹她们将一切想得太简单！
连宋行御自己都没有细算过自己手里究竟拥有多少财富。
方茹正要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宋行御没有温度的声音却再次传过来，“另外，我花钱买你这串号码，我是不是得先确保你没有诓我？”
眼下，合同是实打实，经过双方律师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的合同。
宋行御三个人也的的确确已经在上面签了字。
可以说，宋行菲离坐拥宋氏财富，只差一个签名的距离了……
越是到这一刻，人心越是焦躁和浮动。
“我这串号码是真的！”
方茹一脸急不可耐，“宋行御，你要是诚心和我交易，就立刻把合同给行菲！”
“我自然诚心，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确认一件事……”
宋行御手指无规则在合同封面上敲击两下，说话时，一双深不可测却暗藏波涛汹涌的黑眸缓缓眯起，“现在，你立刻拨通号码和那边说话，等我在手机屏幕上看到我母亲脸的那一刻，我会亲手把合同交给宋行菲。”
“宋行御，你不要得寸进尺！”
闻言，方茹音调猛地拔高，“我看你根本是在耍诈！”
“究竟是我耍诈还是你做贼心虚？律师送来这份合同之前，我和你说的就是，你拨通号码，我签署合同，现在屏幕上那十一位数字真假难辨，你觉得我能这么轻易就让你们称心如愿？换做是你，你会直接将合同交出来？”宋行御面无表情说出心中所想。
但是方茹也不傻，“如果我拨通号码，你又反悔怎么办？一旦号码拨通就有记录可查，你以为我不知道？”
“是，你说的没错，一旦号码拨通，就有记录可查，即便你删掉我手里的，我还可以去移动营运商那里查，然而，交易这件事本身就是收益与风险并存的，高风险高收益，何况，你们即将得到的还是一笔天文数字。”
说到这，嗓音微微停顿两三秒，宋行御手指再次在合同上敲击两下，“我的诚意已经摆在这里了，要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三分钟，想好告诉我答案，否则，三分钟一到我会立刻将这两份合同撕毁。”
说完，他低头扫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开始计时。
宋行御向来说一不二。
他说三分钟，就绝不会在这里逗留到三分零一秒。
正是了解这点，方茹才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离得到宋氏，就只差一步之遥了……
但同时，一旦这个号码拨出，则意味她将失去手中最大的砝码。
等宋行御将唐曼如接回来，那她手中就再无可用来威胁这几个人的东西了……
而她现在身在绝境，若不善用这个砝码，那么她非但难以脱身，还有可能随时面临宋行御他们越过她找到唐曼如的风险。
三分钟……
时间不短流失。
拨号和不拨号，方茹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可以说，她这一生从未在一件事情上如此纠结过。
“千疆，我的儿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方茹将那只黑色手机拿在手里，握紧，三分钟即将过去，她却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看向宋千疆，“当妈妈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儿子好的，你怎么就不想想，妈妈当年为什么要将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人从牢狱中救出然后囚禁？”
“是你做贼心虚，要掩盖杀死爷爷的真正凶手其实是你这件事！”宋千疆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你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啊！”
闻言，方茹一脸悲痛欲绝，“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心柔不是你真正想娶之人，但是当时那个境况若是没有阮家扶持，宋氏早被那群虎狼瓜分干净了，哪里轮得到你接手？妈妈一直知道你心里的遗憾，所以妈妈才会在那个时候铤而走险，将曼如母女从监狱中救出来，那时候我就是想等一个时机，等你在宋氏站稳脚跟，我就会将曼如送回到你身边去。”
“是么？”宋千疆意味不明的反问一句，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怒。
“当然就是！”方茹一口咬定，坚定不移。
“哦，既然如此，我的女儿怎么会辗转流落到海城？”
蓦的，宋千疆冷笑一声，双手掌心重重拍在桌上，闷闷沉沉的一声响，“等我在宋氏真正站稳脚跟？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么？这些年，难道我从未在宋氏站稳过脚跟不成？人呢？我怎么没见你将曼如送回到我身边？”
这个谎言过于拙劣，甚至不需要过多推敲，就能将其识破。
“妈妈也想啊，但是十六年前，小暖突然走失，妈妈实在没有脸……”
“够了！”
方茹还想狡辩，却被宋千疆沉声截断，“不要说小暖已经找回记忆，她根本就不是走失，就你现在以曼如下落威胁我们交出宋氏股份这一点……你以为你刚刚那些话，我会信半个字？三分钟很快就到，你不要试图策反我，我也不可能站到你那边，因为早在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你这个母亲了！”
的确，方茹就是在说谎。
这个不高明的谎言背后，她是希望可以将宋千疆变成她和宋行菲这边的人，这样哪怕赌输，她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可惜，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你还有三十秒。”见证了她刚刚的垂死挣扎，宋行御面带讥诮的提醒。
这种时候，三分钟或是三十秒对方茹来说都过于短暂。
从方茹提出第二个条件到现在，秦暖就一直看着宋行御在交涉，她总觉得宋行御似乎在酝酿什么，纵使他们都已经在那份合同上签了字，但是秦暖却半点感觉不到屈居下风的危机感。
三十秒进入倒计时……
就在这时，傅承止手机微微震动了下，秦暖靠他最近，注意到他漫不经心瞥一眼手机屏幕，并不回复，好似只是看了条垃圾短信般。
然而，秦暖很确定那并不只是一条简单的垃圾短信。
因为她这个角度，刚刚顺着他视线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到短信内容，但是却看见了发件人是傅承安……
他和宋行御，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秦暖心中疑惑不断加深，但她半点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因为她相信宋行御，也相信傅承止，无论他们是什么计划，今天救出唐曼如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好。”
三分钟时间所剩无几，方茹咬牙点头，“我现在就让你们视频通话！但是你得答应我，一旦在视频中看到唐曼如的脸，就立刻将合同递给行菲！”
“可以。”宋行御点头应下。
有了这个承诺，方茹只能放手一搏。
她按下拨号键，等待那头接通。
很快，那头接通电话。
因为是视频通话，方茹看一眼手机屏幕里最先出现的人脸，直接命令，“把手机对准唐曼如。”
这应该是佣人之类的电话。
那头的人见电话这边是方茹，对她的命令很配合，“是。”
很快屏幕上换了一张脸。
方茹坐在秦暖他们对面，随着这个电话接通，秦暖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唐曼如，恨不能直接冲到对面去。
“你倒是生了一对好儿女！”
方茹对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话音落下，倒是也没再耽搁什么，直接将手里手机屏幕转过来，面向宋行御，“现在你可以将合同交给行菲了！”
手机一转过来，桌子这边，几个人都看清了手机屏幕里的人。
女人的模样对秦暖来说并不陌生，亦或者说，对在场每个人来说都不陌生，秦暖和她一起生活六年，宋行御和傅承止即便没有和她见过面，然而他们看过照片，于此同时，那张脸和秦暖太像了，一眼看过去，就好像看到了二三十年之后秦暖的模样……
只是她比秦暖消瘦很多……
至于宋千疆……
“小如……”他喉咙干涩的呢喃着，这一刻情绪激烈起伏的几乎难以自已。
而手机屏幕里，唐曼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呆呆坐着，良久，眼睫颤动了下，这才一点点有了反应……
“她眼睛怎么了？”最先注意到唐曼如双眼呆滞无光的人是傅承止。
大概此刻，他比秦暖几个人的要冷静些，因此更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一提出来，秦暖几个人也立刻注意到这点。
宋行御眼中瞬间有怒意迸溅而出，“你把她弄瞎了？”
“可不是我弄的。”
方茹并不多说，“放心，没那么眼中，虽然她现在看不见，但等你们将她接回来，换副眼角膜就没事了。”
她说的过分轻描淡写。
好似失明就只是掉了根头发丝儿那般简单……
宋行御到这会还是没将合同给宋行菲，方茹不免有些急了，“宋行御，你要求视频通话我已经做到了，你也已经在屏幕上看见了唐曼如，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将合同给行菲了？你信不信你再不把合同和行菲，我立刻让那边的人杀了唐曼如？！”
说到这，方茹眼中不免多了一丝同归于尽的疯狂，“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找到唐曼如的速度快，还是我一声令下更快！”
“急什么，我有说不给？”情绪平复了些，宋行御的嗓音之中只剩冷静。
这次，不等方茹再说什么，他将合同递到宋行菲方向，宋行菲伸手抓住合同，他却没有立刻松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伸向方茹，“电话挂掉，手机给我。”
方茹没有立刻挂掉电话，而是直接将手机递给宋行御。
宋行御一只手碰到手机，抓合同那只手放松警惕的松懈了些，电光火石之间，方茹和宋行菲对了个眼神，宋行菲猛地将合同抽走，方茹则是捏着手机猛地缩手。
“方茹你干什么？！”见状，秦暖大惊。
拿到合同第一时间，宋行菲飞快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手有些哆嗦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方茹命令那头，“杀了她，立刻！”
然而这句话喊完，方茹脸色就变了。
她这才注意到，手机屏幕早就只剩黑漆漆一片，“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你问我？”
宋行御轻蔑的扯了扯唇，“手机不一直在你手里么？”
“宋行御，你耍诈？！”一瞬间，方茹怒不可遏。
“只是叫承安远程操控了下这只手机就叫耍诈？那如果我告诉你，当你在手机上按下那串号码的时候，你身后……”
说着，宋行御抬手指了指她身后某个地方，“承安就已经通过那个摄像头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并且在你拨号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了我母亲位置所在呢？”
他竟然那个时候就已经……
方茹和宋行菲一脸难以置信。
而秦暖则是想起不久前傅承止手机上那条来自傅承安的短信，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是一条告知唐曼如具体位置的短信！
“你唬谁呢？！”
方茹无论如何都不信宋行御这句话，“要是那时候你就知道了，为什么还执着于叫我拨通电话，又为什么还将签好字的合同给了行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