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之后，秦烟收起手机心满意足的离开医院，她并没有管此刻宋行菲有多狼狈，以及下一个人进来瞧见宋行菲这个模样会怎样。
她现在有恃无恐，只等着三天后拿到钱立刻移民国外逍遥自在。
宋行菲的狼狈的确是被第二个人看到了。
不过，更准确来说，秦烟才是第二个！
因为秦烟走后没有多久，病房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里头有个穿帽衫的男人走出来。
男人身形单薄，中等身高，因为帽衫上过分宽大的帽子罩在脑袋上，因此男人隐在帽子里的脸什么模样，令人有些看不真切。
“你都听见了？”
男人的突然出现，宋行菲眼中并没有半点惊愕，不久前她同他谈话到一半，秦烟突然闯入，宋行菲是亲眼看见男人藏进卫生间里的。
而秦烟，从进门到离开，都一直没有发现卫生间里有人。
宋行菲早已顾不得自己此刻究竟有多狼狈，她一把拽住男人裤腿，手指抖动间，阴冷扭曲的笑出声来，“你看到没有啊……那就是四年前杀掉我们孩子的罪魁祸首！杀了她，我要你杀了她……”
————
宋行御这台手术做了近十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晚上九点多。
这还只是年慕尧进手术室之后的时间，加上他来之前那两个小时，前前后后秦暖他们已经等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的等待，心里水生火热的煎熬最致命。
秦暖本身是病号，中间一度撑不住，傅承止原本想劝她回病房休息一下，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好好听话，他最终咽下要劝她的那些话，叫人去病房拿了枕头过来，给她放在后腰垫着，这样坐着会舒服些。
在硬邦邦的轮椅里坐了十二个小时，除去中间上了两次厕所，因为肚子上有伤又不能站起来随意走动，秦暖的确是难受。
所以傅承止往她后腰塞枕头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但也仅此而已，两人全程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不远处沈听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感慨也心酸，只希望长子是真的迷途知返，也希望两个人还能有将来。
那边，顾相思接了一个电话要离开。
傅承止自然是不让，这会就算天塌下来也没有宋行御的手术重要。
顾相思直接就气笑了，“傅总，宋行御的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
闻言，傅承止眉头锁紧，两秒后，他做了个简单粗暴的决定，命令白川，“去把宋如愿接来。”
“傅承止，你觉得让一个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真的合适？”顾相思这次连傅总都不叫了。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傅承止态度坚决，顿了顿，又面带讥诮的补充一句，“至少宋如愿比你爱她爸爸。”
“……”
顾相思咬紧牙关退回休息椅上，没再做声，然而此刻她隐在大衣袖口里的手掌心湿濡一片，血肉模糊而疼痛不觉。
这是什么阵仗……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过来，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想用这四个字堵傅承止，可临了才发现，她连这四个字都不想碰……
宋如愿本该是懵懂无知的年纪，然而大致是成长经历不同的缘故，她较同龄的孩子心思要敏感也更聪慧许多。
虽然白川什么也没和她说，但小姑娘明显已经意识到什么。
她一改往日活泼闹腾的性格，闷闷的，来了之后直接乖巧的坐在顾相思旁边的椅子上，不说话。
这一幕上了年纪的人没法看，沈听荷眼眶红红侧过身去，傅淮将她按在肩膀上，秦暖这个角度恰好看见她后背在抖动。
走廊里太安静了。
安静到所有人都能听见沈听荷沉重凌乱的吸气声……
氛围很不好。
“妈妈……”
童声自带一股清脆，宋如愿声音不大，却足够传进秦暖几个人的耳朵里，“你为什么一直在抖，是不是很冷……”
“嗯，有点。”
顾相思到这一刻为止都表现的很平静，然而这句话说完，她却突然将宋如愿抱到自己腿上，紧紧搂着她，低头直接将一张脸埋进女儿鹅黄色的棉衣里，“这样就不冷了……”
后半句，她声音像被雨水淋湿一样……
九点多，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刻，走廊里等待的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时间宋如愿已经扛不住的靠在顾相思腿上睡过去，这次手术室里出来的是年慕尧，意识到手术已经结束，傅承止第一时间推着秦暖的轮椅迎上去。
“抱歉，情况恐怕不大好。”
摘下口罩，年慕尧面容疲惫，其中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感，他视线扫过眼神殷切的众人，不得不将真实的情况讲出来，“行御他脑袋受到重击，我也只能勉强将他的命保住，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真的不好说。”
若他只说醒来的时间说不准，或许情况还没有那么糟。
然而加上前一句，情况不好，以傅承止为首的傅家人以及宋千疆，此时一颗心算是彻底沉了下去。
年慕尧的医术有多好，他们是知道的。
然而现在连他都只能保住宋行御的性命，若是今天他没过来，光凭原先手术室里那几个人，今天怕是要给宋行御收尸无疑。
什么时候醒来不好说……是不是就意味着宋行御可能醒不过来了？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有人敢问，宋行御已经被人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最大的落差是，秦暖脑子里的画面还停留在上午分别时宋行御意气风发的模样上，可眼前……
这个脑袋被重重纱布包裹住，浑身插满管子的人，真的和那时是同一个？
秦暖多么希望，这只是个荒诞噩梦……
她不想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奇迹上，她只想要那个健康鲜活的哥哥。
宋行御被送进加护病房，这会不是探视时间，家属被隔绝在病房外。
傅淮在安慰沈听荷，宋千疆从年慕尧宣布手术结果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十岁，只剩傅承止勉强还算冷静理智，在和年慕尧商议后续治疗的事情。
秦暖呆呆坐在轮椅上，然而最先倒下的却是顾相思。
“妈妈！”
宋如愿已经醒了，小小的脑袋还没消化宋行御为什么会突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顾相思就这么直愣愣倒了下去，“呜……妈妈流血了，医生叔叔快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