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车相撞,惨烈的车祸之后,路上一地狼藉。
许久许久,一脸血的小秦暖从货箱中艰难爬出的时候,梦外,秦暖流着眼泪却格外平静的睁开眼睛。
天气很是不错,窗外阳光刺眼。
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渐渐消失,许许多多的事情回到脑海里,那个梦总算是有了归宿。
或者,更准确来说,那其实不是梦。
那是她六岁之前,和妈妈一起被关在地下室的凄惨生活……
她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她走了很久很久,最后被孤儿院收养,再之后又被秦明严夫妇领养……
宋老太太大致是造成她童年凄惨的罪魁祸首。
怪不得年前,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种当时觉得没道理的恐惧会那样强烈!
现在她还活着,那和她一起在地下室关了六年的妈妈呢?
秦暖眼中终于有了波动,她擦掉眼泪,撑着手肘,艰难起身……
但是,好疼!
只要稍稍使力,龟裂般的疼痛便从小腹处往四肢百骸间流窜。
秦暖额上疼出一阵冷汗,然后重重摔进床铺里……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有人从外头进来。
“醒了?”傅承止的步子停在病床前,身体前倾腰身微弯,下一秒,薄凉的指腹落在她额头,“退烧了,还有哪里难受?”
躺平之后,没再牵扯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秦暖有些失焦的双眼渐渐又有了焦距,她扭头避开那只大手的触碰,没说话。
难受么?
难受的。
身上,心上。
大致醒来那一瞬间,注意力被那个梦给冲散,此刻,回到现实,尤其肚子上那阵疼痛过后,逃避不掉的现实是——
她的肚子没有了!
这意味着,她可能早产了,也可能孩子就是没有了……
然而,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求证。
僵持两秒,她不说话,傅承止也不强求,只是抬手按铃叫来医生。
秦暖无力反抗,只能乖乖接受简单的身体检查。
“退烧了,人醒了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年慕尧收起听诊器,在一旁交代傅承止各种注意事项。
秦暖看着窗外,对此不感兴趣。
“年医生。”
注意事项交代完,年慕尧抬步预备离开时,床上一道嘶哑嗓音喊住他。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秦暖发音有些艰难,声音更是粗嘎难听,但是她不在乎,视线从窗外收回,然后看向穿白大褂的男人,“请问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吗?或者你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我想见他。”
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长,说完呼吸竟是乱了,秦暖眼底浮上一抹自嘲,原来她已经这么虚弱了么?
闻言,年慕尧看一眼好友,没说话。
“慕尧你先出去吧。”倒是傅承止没有情绪的嗓音在病房中响起。
年慕尧不准备参合到这件事里来,听到他这样说,便领着同他一道进来的医护离开了。
病房门一开一合,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病床上,秦暖眉心微微皱了下,苍白的唇瓣抿着,再次将视线丢到窗户外的蓝天白云上。
没关系。
等养好身体总是可以出院的,那时她可以自己去找宋行御。
“想见宋行御?”傅承止在床边坐下,然后问她。
秦暖只当没有听见,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而且她不相信宋行御会将她一个人丢在这……
说不定马上他就来了。
“他来不了。”许是看透她心中想法,傅承止淡淡几个字将她的希望给磨灭,“他从帝都返回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我快一步,这里里外被死守的密不透风,除非我点头放行,否则他来不了。”
“……”
他嗓音淡漠又平静,秦暖眉头却在他的话中一点点收紧。
有点想发脾气,可甚至等不及她将火气压下,傅承止已经捏住她下巴,强迫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然后和他四目而对。
“你求我……”
傅承止微微倾身,贴的更近,他声音微微有了些起伏,音色间突然参进了些淡淡的哑,“宋行暖,你开口求我,我就让他来见你。”
求他?
呵……
反正已经求了他太多次,尊严早就在他脚下被践踏到破碎,秦暖没所谓,声调比他更平静,“好,我求你。”
求了。
但是很不走心。
三个字就能走完的捷径,没道理不走。
秦暖眸底一片死寂,傅承止手中的力道在这片死寂中渐渐加重几分。
她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会是,“怎么求?”
怎么求?
他想她怎么求?
秦暖冷笑一声,眼帘低垂不再看他,“我不求了,你松手。”
她不喜欢他靠这么近,呼吸全都洒在她脸上。
“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宋行御了?”
男人丢下个不动声色的威胁,末了,嗓音中一个音节微微上扬,“嗯?”
秦暖听懂了这个威胁,却没有因此妥协什么,“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我认命。”
过往的尽力告诉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妥协一点也没用。
因为他心中装着另一个女人,所以她总是卑贱如草芥。
她太明白傅承止的能力和魄力,但同时,她也相信宋行御不会就这么丢下她,龙争虎斗,他强,宋行御却也不弱,谁赢,还不好说。
但是她没有撒谎,她的确已经认命了。
在傅承止抓着她的手,任由阮心柔将刀子捅进她身体的那一刻!
何况……
他总要回宋行菲身边去的,囚禁也只是暂时的,他总有失去耐心的时候。
虽然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囚禁她?
“认命?”
傅承止似乎觉得这个两个字非常好笑,可是他喉咙中溢出嘶哑笑声的时候,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没有,“宋行暖,你应该早点认命的!”
在他将她囚禁在海城的时候,不该逃。
在他预备让她打掉孩子的时候,更不该逃。
“是。”
秦暖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此刻对‘命’这个字认知格外清晰和畏惧,“我是不该抱着子虚有的希望自欺欺人,如果我早些认命……没有嫁给你,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