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宋行御是……
野种？
这话什么意思？
秦暖一下愣在当场，“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呵，你就从不好奇为什么我们的好大哥，会放着我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妹妹不管，而选择处处维护你这个半路回来的所谓宋家四小姐？”说到这个宋行菲就更恨了，二十多年的兄妹感情在宋行御眼中竟然一文不值。
这正是秦暖心中摆了多时却一直不得解的疑问！
正如阮心柔偏心宋行暖，同样，宋行御的偏心也来的毫无道理可言。
一样是妹妹的话……
难道不应该宋行菲和他更亲近？
毕竟即便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宋行菲和他相处二十多年，这点是秦暖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的。
如果真是宋行菲说的这样。
她和宋行御都不是阮心柔所生，那他们的母亲又是谁？
秦暖脑子快要炸开，前一晚做的那个梦毫无预兆的闪进脑海，与此同时有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油然而生。
或许梦中那么小女孩就是她……
毕竟六岁前的记忆她完全没有。
否则也难以解释，为什么她照着那个梦果真找到了这园子里厨房的所在地。
有一种可能是，六岁之前她大概真的在这座园子里生活过，所以潜意识里她记得这里的路。
那或许压根不是梦！
而是突然回到这里，熟悉的感觉触动了尘封在悠远岁月中的记忆开关，有一两片碎片趁势而出，然后变成了那个梦。
如果真是这样……
她记得梦中的小女孩偷偷藏起了馒头，恶佣在厨房要抢她腰间破旧的小布包时，她说——
‘不可以，这是给妈妈的……’
给妈妈的……
妈妈！
一个需要她偷馒头喂食的女人，绝不会是阮心柔。
若她在这座园子里生活过，那是不是说明她的亲生母亲当时也在这里？
那现在呢？
她没了记忆流落到海城，在秦家生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她的亲生母亲又去了哪里？
秦暖头疼欲裂，然而除了这个梦境，她再想不到半点有用信息。
但或许今天是个契机，当年的一切，眼前这对母女似乎是知情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暖装傻充楞，想从宋行菲口中套到更多的话，“哥哥最近或许是多关心了我一些，这也只是因为我舔着脸皮来找他，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为什么这些事情哥哥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压根不能说！”
既然已经捅破这件事，宋行菲就没打算再有隐瞒，反正宋行御的心已经偏了，她就没指望他能再偏回来。
甚至，这个说法也不准确。
从小到大她的哥哥就和别人的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表现在宋行御对谁都很冷，对父母他是礼貌的，不过这种礼貌并不似平常人家父母和儿子那种相处模式，他的礼貌就真的只是礼貌，冷漠又疏离，对她和宋行音就更可以用无视来形容。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天性如此。
何况，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去国外深造学习，和家人相处极少，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宋行菲见他的次数才稍稍多了些。
真的只是稍稍。
因为他根本就不在家住。
而这次搬回来也是因为宋行暖的到来……
宋行菲始终想不通，她这个冷漠的好似没有任何感情的哥哥，怎么就会对半路杀出的宋行暖那么上心？
直到今天帝都飞苏城的飞机上，阮心柔告诉她这件事……
“一直以来，除了爸爸妈妈和奶奶，所有人都以为宋行御是我妈妈亲生的，包括他自己。”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宋行菲只震惊了两三秒的时间，然后就接受了。
因为她和这个大哥说到底并没有多少的感情，甚至在她看来，这样反而合情合理。
此刻，宋行菲更是已经完全消化了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宋行御不知道，直到最近他一次次反常，一次次对你的维护，妈妈一直想不通的是，连爸爸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宋行御又是从哪得知的，又怎么能一眼认出你来？”
连宋千疆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秦暖不免想到那次，刚入宋家的时候，宋千疆将她叫去书房谈话，问起她六岁前的事情，他似乎对那部分很感兴趣……
如果真是这样。
如果宋千疆果真不知道她的存在，又为什么她还会在这座园子里生活过？
秦暖想不明白，刚要发问，宋行菲的声音已经再次传入耳中，“但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妈妈总算想通了，因为你和你母亲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因为宋行御一早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他见过照片或是别人什么，所以才能一眼认出你来！”
宋行御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阮心柔所生，却从不戳穿，只是暗中蓄力。
也是最近，阮心柔才惊觉，宋行御羽翼早已丰满，他明里暗里的势力，足够叫她们母女在宋氏毫无容身之地。
当年的事情，关于生下他们的那个贱女人，宋行御究竟知道了多少，阮心柔并不确定。
但有一点，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若有一天他知道了全部，他一定会报复，到那时候她们母女，以及她背后早就日益颓败的阮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眼下宋行御知道的并不是全部……
所以在这之前，她和宋行菲必须拥有比宋行御更强大或者能力不相上下的靠山。
傅承止就很合适！
傅承止……
傅家……
宋行菲想进入傅家并不难，只要将眼前这唯一的阻碍给……除掉！
“宋行御为什么没告诉你？”
宋行菲将不久前秦暖的问题重复一遍，然后给她答案，“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倒像他那样滴水不漏，他可以一瞒许多年，你宋行暖未必就能，挑破了，你宋行暖就会变成私生女，届时，你在上流社会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就只是这样？
说实话，秦暖觉得宋行御没有这么肤浅，他并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他的隐瞒一定别有目的！
比方说暗中调查当年的是？
这只有回头当面问过宋行御才能弄清楚……
而现在有两点是秦暖可以确定的。
第一，她不是阮心柔所生。
第二，她和宋行御的生母另有其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宋行菲说了这么多，并没有说到秦暖真正想知道的，“所以，我和哥哥的生母究竟是谁？”
“你的生母叫唐曼如。”
沙发上安静了有一会的阮心柔突然开口接过这个话题，显然就算她已经将一些事情告诉了宋行菲，宋行菲也未必就有她这个当事人知道的那样清楚。
所以关于那个女人，干脆由她来说。
唐曼如……
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阮心柔脸上始终保持着不变的优雅微笑，然而声音里却透着满满的咬牙切齿。
再开口，她眼睛微微眯了下，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干净，“她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更是个忘恩负义身上背着人命的烂女表子！”
“你凭什么这么说？”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形容词，秦暖不悦的皱眉。
虽然暂时失去了记忆，但秦暖就是觉得自己的母亲一定不是阮心柔说的这样不堪。
否则梦里那个小女孩也不会忍着馋将唯一的馒头藏起来带给妈妈吃……
“呵，你问我凭什么？”
阮心柔冷笑一声，嗓音变得阴冷无比，“破坏别人感情生下我丈夫的儿子，甚至后来还有了你，这不是小三是什么？你父亲的爷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可怜她是孤儿将她养在身边，供她锦衣玉食，她却恩将仇报，将你父亲的爷爷从楼梯上推下来活活给摔死……宋行暖，就身上背着人命这点而言，你们真不愧是母女！”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秦暖坚信自己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还有，我再说一遍，四年前的车祸，撞宋行菲的那个人不是我！”
“无论当年那个人是不是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阮心柔脸上戾气消散，眼中毒辣却不断在增加，顿了顿，她缓缓补上那句话的后半句，“眼下这个罪名，只能由你宋行暖来背负！”
“……”
什么叫这个罪名只能由她来背负？
她们是打算冤枉她到底么？
秦暖看着阮心柔，手心在肚皮上暗暗收紧成拳头，“你情愿放过那个真正的凶手，也要冤枉我到底？”
这么做究竟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秦暖想不通。
“如果真的存在那个你所谓的真正凶手，我自有办法叫她付出代价！”
睚眦必报一向都是阮心柔的人生准则。
只是眼下事情自有轻重缓急，这会不是追究真正凶手的时候。
她们真正要做的是，不管宋行暖是不是那个真正凶手，都必须扼杀任何可以让她摆脱这个罪名的可能！
阮心柔的声音愈发阴冷，“宋行暖，你这辈子都只能和你那个女表子妈一样，背负着洗不掉的污名，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所以，即便她不是四年前真正肇事逃逸的凶手，她们也打算污蔑她到底！
宋行御说的果然不错，她能不能证明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然而……
阮心柔说，她和她妈妈一样……
秦暖敏感的将‘一样’两个字在心中反复咀嚼几次，拧眉反问，“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年我妈妈头上的罪名也是你一手栽赃的？！”
似乎没有料到秦暖会这样说。
阮心柔愣了半瞬，等回过神的时候，她轻蔑的笑出声来，“你可别这么抬举那贱人，想收拾她的人多得是，哪里轮得到我动手？”
“还有谁？”秦暖想知道更确切的答案。
“这么想知道？”
阮心柔脸上笑意更深，但是却阴测测的，“那你去阴曹地府问她啊……”
阴曹地府！
这么说她妈妈已经……
秦暖胸口浮上一层悲恸，但同时她也在判断这话真假究竟各参几分？
至少那个梦中，她妈妈还是活着的……
若那个小女孩真的是她，后来她怎么会流落到海城秦家？那之后等着馒头的女人又去了哪？
当年的一切，与阮心柔有关，与这座房子有关，应当也与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宋老太太有关……
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相既然已经付出水面，就没有这么草草揭过的道理！
“阮心柔，你最好没有害过我妈妈！”
想到这，秦暖眼中闪过一道凛冽寒光，“否则……我就算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惜，阮心柔却不买账，“那我们拭目以待。”
“妈妈，她怎么知道她今天会变成鬼？”
僵持中，宋行菲突然插进声来，她一派天真的看了眼阮心柔，然而，片刻后眸光一转，视线落在秦暖身上的时候，已经溢满浓烈剧毒，“宋行暖，你说你妈妈何德何能呢，竟然为我生出了一个移动器官库？”
宋行菲连这个也是知道的……
秦暖想到夜里宋行御告诉她宋行菲的最佳手术时间是在半个月之后的话，不免暗暗心惊，这对母女，真正的来意究竟是什么？
“宋行菲，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秦暖捏成拳头的掌心满是冷汗。
“你不是早就同意了么……”
宋行菲一把拽住秦暖手腕，于此同时，枯瘦面庞向她靠近，“宋行暖，你早就签过器官捐献同意书的不是么？！”
“你怎么知道……”秦暖如遭雷劈般，瞬间愣在当场。
“我当然知道啊。”
宋行菲笑的有些得意，“这么重要的事情，承止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傅承止……
傅承止！
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喉咙里有阵腥甜上涌，秦暖看着眼前这张脸，宋行菲笑的有多得意，她的心就有多千疮百孔……
“宋行暖，你怎么能这么惨呢？”
甚至宋行菲还不断在挑衅，“真不懂你这么辛辛苦苦怀孕是为什么？你继承了你妈妈的惨状，所以也要让ta继承你的？宋行暖，我保证，只要你将ta生下来，那将来ta的下场一定会比你还要凄惨千百倍！”
秦暖的眼神在她的一声声挑衅中变得冰冷和坚硬，她看着宋行菲这张生在人间却比厉鬼还要凶残的脸，想回击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不够有力。
于是她毫不犹豫扬起另一侧没有被宋行菲拽住的手臂，掌心毫不犹豫朝着她的脸扇过去——
但最终她的耳光没能如愿落在宋行菲的脸上。
手腕被人拦截在半空，秦暖瞪着一双怒红的眸子抬头，却对上傅承止乌云密布的脸，“宋行暖，你发什么疯？”
他声音明明不大啊，为什么她会觉得耳膜那样痛？
还有心脏……
还有肚子……
肚子？
那阵剧烈疼痛迅速占据四肢百骸，秦暖有些迟钝的低头，才发现自己肚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
只留刀柄露在外头，刀刃尽数没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