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大的私人医院,霍予爵抱着裹着他西装外套的浅夏直接进了急诊室。
四十一度的高烧使得浅夏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浑身上下一片滚烫,但大概是病着的缘故,她整个人十分没有安全感,一双手臂无意识的死死搂着霍予爵,几乎是缠在了他脖子上。
这私人医院也是霍氏产业,里头的医生护士对于突如其来的两位霍家人自然是认识的,毕恭毕敬的样子却也为难于此刻浅夏双手抱着霍予爵不愿放开的样子。
“霍先生,霍小姐她这个样子我们没办法挂点滴了……”
小护士见着霍予爵这样的男人自然是脸红心跳的,只是她们也试图将霍浅夏的手臂拉下来,却始终没有一点效果。
那双细长的手臂就像是被固定了般,无果,只好向一直沉默着的男人求救。
霍予爵靠坐在沙发上,伸手捏了下刺疼的太阳穴,叹口气这才开始有所动作。
只是他刚刚触及浅夏细长的手臂,怀里的娇躯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手上力道更足,嘴里呓语呢喃,“不要……不要丢我一个人,妈妈……”
怪不得她突然同他这样‘亲近’,原来……
霍予爵哭笑不得的看向那张紧皱在一起的笑脸,活了十七六年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怀里寻求母亲的温暖,可笑的是连他自己不记得母爱的感觉了。
“浅夏乖,我不丢下你,但是你发烧了,现在必须要先挂点滴才可以,听话,现将手臂拿下来好不好?”
他轻声连哄带骗,语气里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
一边的小护士见着这一幕更是脸红心跳的想入非非,倘若不是知道这两人的兄妹关系,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人是恩爱有加的一对情侣。
听见这样温柔的轻哄声,浅夏脸上一阵纠结,委屈的样子更是毫无防备的如孩童般,只是一只手臂却是松了开来,而另一只像是为了验证霍予爵的话般依旧搂在他脖颈上。
小护士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一阵忙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霍予爵,“病人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精神并不是很稳定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先不要移动了。”
“恩。”
霍予爵点点头,话说回来这八爪章鱼似的缠在他身上,就算他想移动能动得了?
正像那护士交代的,浅夏的精神是真的很不稳定,睡梦中交错的噩梦不断缠绕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交错的泪水。
妈妈,姐姐,再来就是陆霆均,霍予爵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睡梦中不停呢喃的词语,一夜未眠。
一夜过来,到最后浅夏睡得香甜,烧也是完全退下去了,倒是霍予爵僵硬着身体就这么呆了一夜,已经是浑身麻木,动弹不得。
浅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钟了。
彼时,口干舌燥却又想要上厕所的感觉使得她不安份的磨蹭了好几下。
等到慢慢睁开眼见到的便是霍予爵放大的俊容时,脑袋瞬间短路,险些直接摔到地上去。
这、这、这……
什么情况?!
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关键怎么会这么亲密的睡在这个人怀里?
浅夏一脸懵逼,直接石化。
“醒了么?醒了就下来。”
霍予爵一向浅眠,何况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睡得好,因此几乎浅夏一有动静他就跟着醒了,男人初醒的声音里头透露着几分明显的疲倦,嗓音沙哑的好似刚刚生完一场病的人是他。
“哦。”
这一次浅夏倒也听话,乖乖站起身,才发现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头,而她貌似就这么抱着这个男人睡了一夜。
护士进来的时候浅夏正有些拘谨的站在一边同霍予爵大眼瞪小眼。
她特别想弱弱的问一句自己身上的衣服究竟是谁换掉的,可看着霍予爵一脸阴沉的样子却又连话都不敢说。
该死!
她什么时候这么懦弱过?
“霍小姐,你哥哥真的很疼你,你昨晚死命抱着他不放,他就这么抱了你一夜,这会烧也退了,回去之后注意好好休息,药也要按时吃完,至于吃法我已经向霍先生交代过了。”
护士交代了几句之后又出去了,偌大的病房里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浅夏有些尴尬的看向霍予爵,盈盈水眸之中泛着一抹小鹿受惊似的不安,“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不是那种会以怨报德的人,但这个时候要她道谢也变扭的说不出来,挤了半天,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等一下,十分钟,不急。”
他脸色疲惫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的样子很容易看到他眼眶周围的一圈淡淡的黑,眉头紧皱的样子又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似乎这一夜浅夏折腾得他够惨。
浅夏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绕到沙发后面的位置,而后抬手,动作轻柔却又极有经验的在他太阳穴上按压起来。
她明显感觉到他浑身一阵紧绷,但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又完全放松下来。
然,这样安静祥和的氛围却在几分钟之后被突然想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霍予爵毫不避讳的接起电话,“恩,我?在医院。”
“……”
“生病?没有,就是有点事情。”
“……”
“好,我马上到公司。”
他挂掉电话,而后直接站起身,刚刚那个疲惫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即便他的西装上还有这很明显的皱褶,“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他看向浅夏,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然而这回却换来浅夏的一阵退缩,“可以不回家么?我不想回家。”
或许是刚刚大病一场的原因,此刻的她少掉了原本见着霍予爵时候的剑拔弩张,更多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柔软。
她不想回那个家,一想到昨天晚上的场景她就抑制不住想要哭的冲动,回到那个家除了无止境的冰冷意外她还能够得到什么呢?
“可以,在你身体完全康复之前可以先住到我那边去。”
霍予爵点头,随即迈开步子往病房门外去了。
他这么好说话?
浅夏眼中闪过一丝怀疑,随即想到昨天停车场那个吻……
住到他那里,他会不会再对她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眼下她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管了,浅夏深吸口气跟上。
————
浅夏没有想到霍予爵住得地方,竟然只是简简单单位于市中心的三室一厅的小公寓,甚至连个佣人都没有。
毕竟在这之前,她潜意识里是觉得,如今他这样在A市呼风唤雨的男人,怎么着都应该住着豪华级的别墅,再配几十个佣人伺候才能够衬得上他的身份。
“需要什么你自己写一份清单给我,晚些时候我会让人送过来。”
他音色淡淡,将浅夏送到客房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陌生的环境对于浅夏而言或许才是如今最难面对的,见着他要走,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他的手臂,“那你呢,你还住在这边么?”
大病一场的缘故,对于这个原本讨厌至极的男人却滋生出几分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依赖。
“我?”
他回过身,抽出自己的手臂,眸光里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你不是向来最讨厌我,你又能够容忍我同你住在一起?”
他一针见血,身上是已经换好的干净西装,静静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惫神色。
浅夏垂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良久的沉默,耳边传来霍予爵跨开步子的声音,鬼使神差般的,她再次开口,“我一个人住在这边会害怕,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就叫我朋友过来,不过我只有男性的朋友。”
一句话有真有假,真的是她确实会害怕,假的自然是她只有男性朋友这样的说辞。
霍予爵脸上一阵动容,却是依旧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耳边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浅夏一阵挫败,坐在沙发上,瞪大了双眼,环顾四周,俨然一副被世界遗弃了的可怜模样。
事实上这一整天霍予爵忙疯了,一早上被打乱掉的工作节奏以至于他连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得要赶赴下一个会议室。
如今的霍氏本就不像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哪怕是一个决策失误都有可能直接倒闭,而他只能是那个刀枪不入,背负一身责任的人。
对他来说,拯救这个不断走向衰败的家族企业,就算是还了当年霍柯鸣提供的一颗jing子。
此后,大家两清。
浅夏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四下里一片黑暗,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墙上的开关,太过安静的氛围说明那个男人真的没有回来,冰箱里有下午的时候霍予爵让人送来的食材。
她一阵忙活之后,很是满意的看着眼前简简单单的家常菜,翻箱倒柜的找出红酒,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跑到房间按下一串号码。
待到那边的人接通,声音里是一阵柔软的沙哑,甚至于还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像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