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贵妃与陛下同等待遇,由程院使负责看脉,臣不得知晓啊!”
张太医有旁敲侧击问过,可程院使却当着同僚面,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他一顿。
一想起这事,他便气得脸红脖子粗。
林凝冷冷道:“程院使老了,身子已大不如前,无法守值过久。你等不到机会,还不会自己造机会?”
“臣明白了!”张太医鼠眼一亮,背起药箱离开慈宁宫。
留林凝独自坐在中殿堂内,抚摸着肚子呢喃淮王英姿勇迹。
但程院使可是国宝,余幸哪舍得他老人家遭罪,主动送了机会给张太医诊脉。
林凝得知赵向云没有身孕,彻底放心养胎。
如此也省得他再想方设法从皇帝手里拔赵向云的毛。
熙国正统已有,他们更不用留着皇帝过年了。
由于皇帝武功高,刺杀无用,只吃赵贵妃的饭投不了毒,林凝便替燕炤拉拢起朝臣,借林家之力瓦解皇帝党派。
你来我往一个月后。
林凝的喜讯才传到南边关风城隔壁的康城内。
此时燕炤刚与戎王允勒打过一场,损失精英兵将一万。
允勒拿关风城百姓做沙包人墙,甚至拿百姓的命公然跟燕炤称斤换粮食,惯会偷袭耍滑,而头阵戎兵又不怕死,倒地前还得拉两个熙兵垫背。
这骨头非常难啃。
燕炤已有退怯之意,当时到达此地一勘察实况,他便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且有百姓一双双眼睛盯着,他还不能吃肉,两个月瘦掉一层肉,日日在战场吃灰,皮肤都糙了几分。
“磨磨唧唧什么,有何事直说便是!”燕炤日渐烦躁,那股温润气都磨没了。
侍从瑟缩地看了眼堂内正在研究军事沙盘的范统领:“王爷,是宫里的加急密函……”
燕炤眉眼顿时舒缓开,接过书信进内室查看。
然而展开信纸看到内容后,燕炤又黑着脸用内力震碎信纸,落了一地纸粉。
虽然那夜药效影响,他没有节制住自身,但事后他分明有派张太医送避子汤,当着他的面喝下去,凝儿怎么可能会有喜???
回想起那夜林凝依蹭刘茂庆的模样,他不得不怀疑浪子有易主保命的野心。
难怪在燕容童子身泄露之后,他派去抹杀刘茂庆的人全都回不来了。
先前他怀疑过燕容在保刘茂庆,可现在看来,恐怕……
燕炤怒极反笑,却笑里藏悲,望向窗外形似嘲笑的阴云团:原来遭到挚爱背叛的感觉这般不好受,皇兄啊,你在报复我吗?
是夜借酒消愁。
戎兵火箭投城。
新一战打响,淮王醉酒出兵不及,范统领越级救城,但收效甚微。
等燕炤酒醒了,康城也丢了,命还是范统领救的。
熙兵再退至文陵城。
战报传回京都。
百姓们坐立难安,朝臣们难以置信。
援兵方至康城不足两月,接连战败,戎族实力得有多强?
是了,他们无一怀疑淮王的能力,反而认为是戎族有秘密大招。
只有林坚戳破现实道:“戎族再强,缺失粮草,终不过穷弩之末。我熙国兵强马壮,粮草供应不断,何至于落此境地?只能怪淮王不自量力。”
宋太尉道:“情况紧急,民心乃国之基底,不得动荡。照戎王此势,恐怕文陵城也难保,当想法子补救。”
梁御史道:“淮王被允勒重伤,尚昏迷不醒,已往返京都,由范统领继续坚守文陵城。陛下当请赵将军南下支援一二!”
余幸笑笑:“劳请赵将军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朕领兵三千足以。”
宋太尉一时骇然说出了大实话:“已有淮王以身试险,陛下可莫再逞强啊!”
林坚却配合道:“陛下如此说,想必已有对策?”
余幸点点头:“口说无凭,众卿不妨与朕去皇家武场瞧一瞧。”
皇家武场乃皇亲贵族学骑术武艺之地。
相当于皇子们的武学教室,但先皇那代起就子嗣凋零,到燕容这代更是没有,所以皇家武场都是旁系宗亲世子与其他世家公子在用。
不过最近都被余幸承包了。
皇家武场分很多区域,骑术、剑术、箭术、体术等等,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有。
余幸带领朝臣们徒步到箭术场,除一排死靶之外,又添设了人工拉动的活靶。
大臣们一头雾水地来这儿,见赵贵妃也在,再结合皇帝昏色做派,不免想歪到一骑绝尘妃子笑之类的,一个个脸色青红交加。
余幸不喜欢赵向云卑微行礼,坦荡荡上前圈住漂亮的直角肩,拦住了他的动作,甜腻腻地小声训斥:“缘何不坐着等,你不心疼腿,我还心疼呢。”
四十双眼睛瞪着,赵向云可做不到小皇帝那么坦然。
即便天性非此,他也要为父亲,为赵家,更为他郁病去世的异国爹克制住本心,不能再像儿时那般,仗着父爹在身后保护而任性妄为。
赵向云侧身退出怀抱,背对着大臣们瞪眼小皇帝:“陛下莫教大人们等急了才是。”
站在淮王派的王尚书令暗讽道:“臣可不懂骑射,哄不了贵妃开心。”
直接带歪了所有大臣们的脑回路,看向赵向云的眼神越发不善,好些个淮王派跟着站出来附和。
所言之意,无非皇帝昏庸,赵贵妃无德。
余幸扯开嘴角笑了,然而眼底却是杀意,转脸向武场侍卫吩咐道:“将东西呈上来。”
在角落端着臂长雕木盒的侍卫闻言走近,弓腰托起与脑袋平齐,充当桌架子。
余幸指尖挑起盒盖,阳光照进去,为火铳暗哑的金属表面镀了一层真金,木质手托纹路细腻,管柱修长漂亮,漆黑的管口内敛危险。
哪怕不曾了解过,只要与这管口对上眼,便犹如被恶鬼盯上一般,本能地感知到害怕。
余幸握起火铳,管口冲着王尚书,就见其不自觉往后退,躲在另一位大臣背后。他道:“此乃朕流落民间时找到的好东西,方才完工一批,众卿们倒有幸赶了个新鲜。”
大臣们以为这是什么取乐的玩具,默认皇帝此行不过为了炫耀宝贝,既与火烧眉头的南征无关,他们可没有拍马屁的心情,有甚者直接摔袖离去,其中兵部尚书道:“臣与驻守边陲的将士们都是大老粗,欣赏不来陛下这好东西!”
兵部尚书只需传传令,又不用上战场,在京都养得肚皮滚圆,能是个大老粗?
君太后差遣的淮王派显然愈发激进,抓紧所有机会贬低皇帝。
“嘣——啪!”这时一道霸道的破空声,炸住了他们的脚步。
淮王派齐刷刷回头,只见那漂亮玩意握在了赵贵妃手里平举着,管口直面的方向是一张死靶,靶子中间破了个指粗的洞。
再顺着洞看,一颗银色的小丸子嵌在墙里,震裂了墙面皮不说,还碎了个碗大凹槽,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必然血肉模糊。
大臣们倒吸口凉气,腿直打哆嗦。
宋太尉惊叹道:“此物可不得了啊!”
林坚道:“如此威力,谅戎兵钢筋铁骨也抵挡不住。”
梁御史讶然道:“这等凶猛的兵器竟连哥儿也能拿得起?”
开玩笑,赵向云可是练过武的,这玩意后坐力大,没点力气根本稳不住。
余幸可以做更好的出来,但系统不允许这个世界出现破坏平衡的东西,没有一脚踏到西天的可能,火铳是漫漫进化路的第一步。
系统道:“燕容不是皇帝命,但以你现在的介入程度,已经开始影响世界进化,这意味着你必须扮演完皇帝的一生,做好皇帝开疆扩土,维护国家安定的本分。
除非你找到稳定进化局面的人选,否则就不能退位,不能自杀,以及未达到此要求的他杀,都会造成世界崩塌。
简而言之,你抢了气运之子的工作,哪怕赵向云继续跟刘茂庆在一起,世界也不会崩塌。但发布的世界任务不会因此改变,你还是要让目标看清渣男的真面目。”
余幸听完莫名感到不安:“……那目标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系统腔调诡异道:“没有的呢~”
余幸:“……”不对劲不对劲,小甜统很不对劲。
这时赵向云换了只手拿火铳,举起故意颤抖的红右掌给大臣们看:“一般哥儿是拿得动,只不过使用时可能会手臂脱臼,极难站稳,从而导致弹丸乱飞造成误伤,连普通男子也无法承受。”
在大臣们露出‘你不就是哥儿?’的惊疑表情时,赵向云又解释道:“实不相瞒,本宫天生神力,举鼎也不在话下。此物名为‘火铳’,是陛下教我如何用的。”
大臣们恍然,并且无一不信。
毕竟他乃赵将军之子,即便是个哥儿,也定然不同凡响,单从这正中靶心的弹丸就可看出,赵贵妃与赵将军一脉相承,天生的练武奇才。
可惜了,非是个哥儿。
难怪得宠这么久也无喜讯,老天爷果然公平。
大臣们痛惜地望着赵贵妃,倒是没有先前那些小看与不敬了。
余幸拿过火铳放回了木盒里,心疼地握住赵向云的手捏揉,边与大臣们道:“朕做了三千把火铳,又借赵家三千兵训练,每颗弹丸都能保证打在戎兵的脑袋上。此去南征必定夺回康城与关风城,拿下戎王允勒。”
于是不等淮王那边赶回来,皇帝便御驾亲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