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蔷薇仰头的角度过于靠后，后腰被人撑了一下。
霍明川的脸突然出现在上方，只不过从她的角度来看，是倒着的。
两人四目相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
程蔷薇破涕而笑，双手往前摆了一下，挺身站直，笼罩在心头的悲伤情绪一瞬间消散。
园长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小动作，回头的时候，两人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程蔷薇打破沉默，“园长，忆秋妈妈也在外面打工吗？”
园长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和家里的老人一起住，其实咱们村上，大部分孩子家里都是这样，没办法，村里穷，靠种地挣那点钱，哪养的起一家老小？青壮年都去镇上城里打工，三年五载不回来。”
说到这里，园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其实大家心里跟明 镜似的，有的那是忙着赚钱，真回不来，有的条件好了，不管老小，咱们也没法说什么。没办法，村里太穷，留不住人。”
“就是可怜了那些孩子，从小没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
园长叹气，“咱们园里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每个月还有走丢被拐的儿童。村里都是连成片的黄土地，那些人贩子避开监控跑进去，穿过庄稼地领小孩离开，换身衣服混入人群，这怎么找啊？走丢的孩子至今就没有能找回来的。”
霍明川内心触动，决定放慢整修操场进度，先给村口设卡，修个大门，把村内监控系统完善，沿街多挂些宣传横幅，潜移默化普及村里这方面意识，让老人们也多关注关注。
园长看向程蔷薇，目露感激，“孩子，这回多亏了你，不是哪次都能这么幸运。你要是晚发现一时半刻，那人把小孩抱上车，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程蔷薇脸热，“园长，我就是做了应该做的，是霍……咳，这个哥哥找到人贩子，又把小朋友抢下来的，他做的比我要多。”
霍明川被她情急之下一声哥哥喊得晕头转向，唇角抑制不住地想往上扬。
太不容易了，他终于不再是叔叔。
园长赞成，“今天的事也要谢谢霍先生热心相助。”
“应该的。”
事情告一段落，园长留在卫生所陪孙忆秋，霍明川送程蔷薇回去。
路上，他把刚刚的想法分享给她，马上得到赞成。
程蔷薇提议，“刚刚园长说人贩子从无人看管的庄稼地走，我觉得可以在庄稼地边缘隐蔽处也安些监控。”
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大叔，我也不太懂这个，这样的话会不会拉线路还有供电有些麻烦？”
霍明川沉默好久，突然问道，“怎么又叫大叔？”
“不叫大叔叫什么？”
程蔷薇愣了一下，脸烧起来，难道要让她叫哥哥吗？好羞耻！
小姑娘耳朵发红，抿着唇，目光飘忽，霍明川捕捉到她的细微表情，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没再为难她，“是有点麻烦，但是能保护更多孩子，就值得。”
程蔷薇想法得到肯定，心情愉悦。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幼儿园那边就放学了。
“大叔，你直接送我回住处吧。”
“好。”
卫生所和学校距离不远，不到两三分钟，车子就停在中学门口。
程蔷薇见霍明川下车，连忙问，“你也一起回去吗？”
“嗯。”
霍明川话音落下，中学内下课铃声响起。
小姑娘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一股力道传来，他加快步伐，跟紧她脚步。
“快点啦大叔，一会儿学生们都涌出来，咱们就要被挤在半路上了。”
程蔷薇拉着霍明川一路小跑，在大群学生出来之前上了二层。
这个时间支教老师们还没回来，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
程蔷薇打开房门，见霍明川还没进去，顺口问，“中午你要来我们这吃吗？还是你有别的安排？”
霍明川拐了个弯走到她身边，语气诚恳，“我没有别的安排。”
程蔷薇和秦臻昨天在镇上买了好多菜，她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食材。
霍明川不用指挥，熟练地走到小姑娘身边打下手。
两人默契十足，忙活着手头上的工作，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上午的插曲让气氛有些沉重，程蔷薇调节，半开玩笑，“大叔，过去在家咱们两个一起做饭，怎么来了南里村，还是咱们俩？”
霍明川面前的叶菜的量有些少，程蔷薇注意到，又给他抓了一大把，“一会儿轻虞也来，这些四个人的量还差不多。”
霍明川想起那个令人头大的妹妹，随口吐槽，“跟养了个孩子似的。”
程蔷薇笑过之后渐渐回过味，等会儿，养了个孩子……她和大叔养吗？
霍明川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刚说的话好像是有点歧义。
越解释越糟糕，他纠结一会儿，决定随便说点什么，把小误会揭过去。
他见程蔷薇手头上的菜已经收拾完，询问道，“需要洗吗？”
“我去洗就行，你把剩下的弄了吧。”
程蔷薇端起盆子转身就走，发红的耳尖和纷乱的脚步暴露了她此刻的慌乱。
秦臻和霍轻虞顺路，走两步掐一句。
霍轻虞推开房门，看到程蔷薇和霍明川说笑的身影，愣在原地。
秦臻进门的路被堵得死死的，语气不满，“姐姐，咱能不能不挡路？”
霍轻虞走近，惊讶道，“哥，你怎么在这？”
“我来蹭饭，你也来蹭饭？”霍轻虞说完，又反驳自己，“不对，我交了饭钱，过来吃饭那是应该的，你呢？你没交吧？”
霍明川横她一眼，“我就是做饭的，别在那傻站着，放下包过来帮忙。”
兄妹俩在那打嘴仗，秦臻趁机绕到程蔷薇身侧，将她拉到一边。
程蔷薇以为她想问孙忆秋的事，简单说了下最新情况。
秦臻突然话锋一转，凑近附在她耳畔，“薇薇，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陈素了。”
程蔷薇疑惑，“她已经不给大叔当助理了呀，你是不是看错了？”
秦臻心生动摇，喃喃道，“是个很像的背影，你这么一问，我突然又拿不准了。”
她拍了下程蔷薇的胳膊，“总之你多留意着，万一她贼心不死大老远跟来呢？”
霍明川突然插话进来，“谁贼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