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蔷薇连忙上前，“忆秋？”
小男孩一动不动，程蔷薇空欢喜一场，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大叔，他没醒啊。”
霍明川没有微蹙，“刚刚手指动了。”
程蔷薇视线下移，又听到霍明川说，“又动了！”
“真的！”
程蔷薇话音刚落，孙忆秋就抬起胳膊，揉了下眼睛，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霍明川伸手去扶，小男孩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软着身体就要往下躺。
“我头好痛！”
孙忆秋五官皱在一起，全部重量都靠在霍明川胳膊上，整个人扭来扭去。
霍明川弯着腰，神情无措，不知道该抽回胳膊还是怎样，求助地看向程蔷薇。
程蔷薇朝外屋的方向喊了一声，扭头对上霍明川茫然紧张的目光，忍不住笑了。
“大叔，你松手就好啊，让他先躺下。”
霍明川在她的指挥下缓慢将孙忆秋放躺在床上，心上压着的大石头消失，瞬间松了口气。
小孩子他真的应付不来，更别说是这种扭来扭去的，他真怕动作一时不慎，无意间伤害到他，加重他的难受。
程蔷薇猜测，“应该是安眠药的副作用。”
霍明川眉头舒展几分，又听到她调侃，“大叔，你这个样子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怎么办呐？他和晓赫一个年纪，你把他当成晓赫就好。”
“不一样，晓赫皮实。”
霍明川被程蔷薇的话一勾，思绪又飘到九霄云外。
自己的孩子吗？
他的目光落在程蔷薇身上，他只想和她生孩子。
可是小姑娘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心意。
霍明川生出几分郁闷，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
村医和园长闻声赶过来，霍明川打消念头，叙述了一下刚刚的小插曲。
村医询问孙忆秋，最终得出的诊断结论和程蔷薇说得大差不差。
小男孩吃了超过儿童剂量的安眠药，所以头才会痛。
孙忆秋还在喊疼，程蔷薇从兜里翻出一颗之前放进去的糖果。
孙忆秋吃到糖，立马安分，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打量眼前的陌生面孔。
霍明川围观全程，顿时生出被骗的感觉。
这小子刚刚喊疼是装的吧！
臭小子，调皮捣蛋程度和家里的皮猴子有一拼！
园长见怪不怪，朝村医颔首，“王姐，你去忙你的吧。”
待村医离开，园长想起刚刚的经过一阵后怕，生气地朝孙忆秋的胳膊打了两下。
她指着程蔷薇问，“老师有没有教过你，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孙忆秋小声辩解，“她和你在一起。”
程蔷薇听懂他的意思，小孩是觉得，她们站在一起，所以她给的东西是安全的。
园长面色难看，程蔷薇苦口婆心，“宝贝，以后只可以吃认识的人给的东西，喝认识的人给的水，知道吗？不认识的人找你问这问那都是大坏蛋，咱们要离他们远远的，不能跟这坏人走。”
孙忆秋四处张望，“王叔叔呢？”
王叔叔是谁？
程蔷薇眼底闪过一抹困惑，园长已经把话接过来。
“王叔叔是坏人，专门抓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小孩，把你们关在小黑屋，饿晕了卖给更坏的人，让你们这辈子都回不了家，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园长见他皱着眉头，强忍着怒气，“孩子，不要贪图那点小零食，说了这么多遍，你们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几岁的小孩心智还没发育成熟，正是单纯好骗的时候，她再着急再生气也没法打他一顿，只能一遍遍重复，让他们自己记在心里。
园长心有余悸，“幸好只是安眠药，幸好这个姐姐及时发现。万一人贩子用的是那种让人致聋致瞎的毒药，打断你的胳膊腿，把你扔不认识的地方去乞讨，你这辈子就毁了知不知道！”
孙忆秋缩了下脖子，被园长疾言厉色吓到。
程蔷薇叹气，柔声道，“忆秋，园长担心你呢。她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记在心里。”
“不是不认识的人，他是爸爸的朋友，要带我去找爸爸。”孙忆秋童声稚嫩，“爸爸两年都没有回来了，我想他。”
园长眼睛瞬间红了，没再责备他，背过身望着窗外，用手背擦眼泪。
“爸爸呢？”
程蔷薇对上小男孩单纯着急的眼睛，眼眶泛酸，心里不是滋味。
“爸爸在外面辛勤打工，给忆秋赚钱买糖果呢。”她顿了顿，“过段时间爸爸就回来了。”
孙忆秋撅起嘴，表情失落，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不信。”
程蔷薇蹲下，把兜里所有的巧克力都拿给他，“忆秋不哭，爸爸会回来的，爸爸会自己回来找忆秋，所以那些说要带你去找爸爸的人都是坏人，大坏蛋，我们不要听他们的话。忆秋要是跟他们走了，就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知道吗？”
孙忆秋似懂非懂点点头，“知道了。”
程蔷薇把巧克力都塞到他上衣侧兜，用衣袖帮他擦干眼泪。
“不许再哭啦，咱们忆秋可是让爸爸骄傲的大孩子，要坚强！”
孙忆秋点头，程蔷薇又问，“宝贝头还疼吗？”
“有一点点。”
园长已经平复好心情，“头疼就躺下休息，姐姐给的糖不可以多吃，一天只能吃一块，知道吗？”
孙忆秋把被子抱在怀里，点了下头，闭上眼睛，顷刻间又睡过去。
园长眉目间染上倦色，降低音量，“走吧，咱们出去说会儿话。”
程蔷薇眼睛有些红，孙忆秋的话将她勾回养父母意外身亡的那段时间。
她十岁离开亲人，好几年才渐渐接受现实。
孙忆秋的父母或许还在，但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爸爸两年没回家，他岂不是四岁就失去了亲人的陪伴？
程蔷薇沉浸在悲伤中，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转过头，对上霍明川关心的目光。
大叔的目光太温柔，程蔷薇眼睛一热，心底委屈劲儿上来，眼泪盈满眼眶。
她昂头吸了下鼻子，才没让泪水决堤。
怎么办，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