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楚凌躺在满是冰水渍的地上，不可抑制地闷哼出了声，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手腕和脚腕处，都在慢慢地流着血，血红丝丝蔓入他身下的水渍中，形成血带子般，在水渍里蜿蜒散开。
冰锥扎入经脉的感觉似乎还在继续侵蚀他的身体，冷得让他抽搐。那种刻骨的疼痛和寒冷，让他全身变得灰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长发在他身后浸湿，紧紧贴着他白色的身体。
汉子踢开脚边的冰锥渣子，转身走了出去。
楚凌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间上空，疼痛和寒冷让他麻痹了，双眼变得通红，他想睡去，或许睡着了，就感觉不到这些痛苦了。
龙斐清的脸在房间上空缓缓地浮现，楚凌定定地看着那张脸。想抬起手去碰他，可是手抬不起来，甚至连动也动不了，血好像流得更快了。
楚凌动了动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说不出话来，眼角猝不及防地滑落了液体，从他通红的眼睛中蔓延出带着丝丝血色的泪水滑落。
但慢慢地，他还是闭上了眼，可不可以就这样睡去别再醒来了。
不要再醒来了…
楚凌的眼睛渐渐阖上，身下的血和水依旧在缓缓交融。
不久后，房间的门重新被打开了来。
云娘快步走了进来，但看到楚凌死了一般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叹了叹他的鼻息，瞬间放下心来，虽然微弱，但总算没有死了。
她站起身来，又是一阵恼怒，伸手朝着跟在身边的汉子拍了下去。
“老娘让你教训他，没叫你弄死他。”
汉子躲了躲，“我照你的规矩来的…这…”
“他是我的招财树，怎么跟别人能一样？！你这蠢货！还不赶紧叫人来！要是真把人弄死了，你就去陪葬吧你…”
汉子没说什么，只转身走出门去，到了门外，才忍不住咒骂出声。
云娘看着楚凌惨白的脸，嘟嚷道，“老娘要你好好听话偏不，这下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不过放心，老娘不会让你死的…”
————。
龙君浩皱着眉头醒来，手边触到了柔软的毛发。
因为伤到了背，他只能趴着躺在床上，艰难地侧过脸，便看到了伏在床边睡去的陆尘风。他的睡颜显得安静无害，龙君浩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见过他睡觉的样子。
陆尘风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当意识到自己竟然睡去的时候，他陡然睁开了双眼，看向龙君浩。龙君浩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放下心来，道，“王爷，怎么样了？我去叫人。”
“等等。”
龙君浩叫住他，“你过来。”
陆尘风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上的血红显得异常刺眼，他转回身来，看着龙君浩，有预感自己将会听到什么。
龙君浩想要伸手，但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紧紧地皱住了眉头。
陆尘风见状，只好蹲了下去。
“别动。”
龙君浩反握住他的手，没注意到他身体僵住。
“这里是寝宫。”
“…我知道。”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龙君浩的担心显溢于表。陆尘风皱起眉，“王爷，你为什么要扑过来？我可以躲得过那一剑的，伤不了我。”
“…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就这么伤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龙君浩奇怪地看他，“你跟在我身边少说了十几年了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尘风看着他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有一丝丝希望，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真是可笑。
看着陆尘风奇怪的表情，龙君浩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他不是不明白陆尘风，只是他不想挑明，总有那么些人，让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可就是无法说出那就是爱。或许他们都明白，那并不是爱。但至于是什么，从来就没有明朗过。
“我去叫金太医给你换药。”
“…好。皇兄呢？”
“他…”
陆尘风看看外面，已经是天亮了。
“他去找人，还没回来。”
“…凌…到底怎样了？”
龙君浩抬头看他，陆尘风终于明白到底自己和楚凌有什么不同，他现在的眼里，只有满满的心疼，对于楚凌的心疼。甚至不用多说什么，只一句问话。
顿住许久，“他好像被璟太子带走了。其它的我不知道…”
表情变得冷然，陆尘风在心里讥笑着自己的不堪。
“尘风。”
龙君浩低声问道，“你真的，对凌做了那些事情吗？”
陆尘风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害怕看见他眼里会浮现的厌恶。
但他还是缓缓点头，并说，“如果觉得我可恶，也请不要在这个时候，你身上有伤。”
“……”
龙君浩没有再开口。
陆尘风转过身，缓缓步出了寝宫。
迎面迎来了一脸阴沉的龙斐清，他双眼通红，脸上胡茬茬，一见到陆尘风，他怒不可遏地抓住他的衣领。
“人到底在哪里？！告诉朕！”
陆尘风被他抓得几乎窒闷，“…我说了，我不知道…”
龙斐清青筋暴突，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脆弱第一次在他脸上浮现。
他越过陆尘风，走向寝宫内。
找了整整一夜，翻遍了所有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真的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发疯。
陆尘风叫住他，“皇上。”
龙斐清站住了，但是没有转过身。
“你可以去，一些窑子看看。”
“什么？”
“窑子，卖的地方。”
“他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龙斐清猛地转身，掐住了陆尘风纤细的脖子，他竭力控制自己了，可是一想到楚凌，他就恨不得掐死他。
陆尘风不辩驳，也不还手。
龙斐清想起寝宫内的龙君浩，道，“好好照顾君浩。”
说着，连寝宫都没有再踏进，便走向刚才来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