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一个小僮慌慌张张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脸震惊。
汉子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小子慌张什么啊？见鬼了啊？！”
小僮口齿不清指着房门，“他……他的脸…”
汉子见他这样，甚是心烦，“你给我好好说话，人怎么了？”
小僮被他吓着，只好直接带着他进去。
当看到床上的楚凌时，汉子也愣住了。
他呆了好一阵子，才挥挥手，“快，叫云娘去。”
“……”
“快点啊！”
小僮点点头，跑出门去。
不久后，云娘以及一个白发老者一起走了进来。
云娘拨开挡在前面的两人，一边走近了楚凌，一边嚷着，“都别跟着挡着，有什么好看的？！”
但看到楚凌的脸时，她也霎时顿住了。
“这…怎么回事？！他的脸？！”
云娘俯下身子捧住了楚凌的脸，尖声道，“怎么会这样？！”
她胖乎乎的手，抚着楚凌的右脸上方接近眼角的地方，那里依旧平滑细嫩，只是上面，却爬满了像是经脉一样的鲜红色痕迹，衬着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妖异得让人害怕。
“怎么会…”
云娘转向一旁的老者，“你快来看看。”
老者皱着眉，凑了过去。
仔细察看了好一会儿，又帮他把脉，似乎很难确定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了手。
云娘急道，“怎么样，怎么回事？”
老者摇摇头。
“你们拿什么做的？”
云娘一听这话，立刻狠狠地剜了汉子一眼，闷声道，“冰锥。都是这蠢蛋下手不知道轻重，等事情完了看老娘不抽死你。”
汉子缩缩脖子，小声道，“它…平时也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啊…”
老者摆摆手，“不仅是这个原因。”
他拨开楚凌的头发，又仔细看了几眼那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应该之前吃过狐血。再加上你们用的是冰锥，导致气血逆生，又无法排散，才会变成这样，脸上经脉尽显，血红夺目。”
“这…狐血，我哪有这么值钱的东西…这不是我干的。”
汉子急急澄清着。
“难道来之前就被喂过狐血了？”
云娘突然想起楚凌被送来的那日，那人嘴角诡异的笑意。
老者点头。
“若没有差错，便是了。”
“那…你可要好好救人，这可是我的摇钱树啊，别还没赚到钱，就先赔了一条命！”
“这点你就不要担心了。”
老者站起身来，慢悠悠道，云娘脸上刚浮现笑容，才听得他接着说，“这我可治不了，没有解药，谁都治不了。”
“什么？”
云娘一个晃神，“你是说，没有解药，他脸以后就这样了？”
老者又摇摇头，“不…就算有了解药，这脸也不一定好得了。再说了，他的身子虚的很，被你们这么一整，寒气不退，指不定能活下来。脸倒还是其次。”
“你！”
云娘被他这么一起一伏地说话，搞得呼吸都不均匀了。这老混蛋，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这人你们哪搞来的？”
老者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了楚凌的来处。
云娘没好气道，“一个人给我送来的，怎么了？”
老者摸摸自己下巴稀疏的小白胡子，“哦，昨晚皇上亲自带兵搜城，怎么，没搜到你这？”
“搜我这地方干嘛，我又没藏他的人…”
云娘说着，忽然恍然大悟起来，看着老者，“你是说，他是皇上要找的人？”
手指颤颤指向了楚凌。
“没准，不过时间倒是挺吻合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
老者话及说完，掸了掸衣服。
“就这样吧，我先回去，还有很多病人等我呢。”
云娘白了一眼，示意汉子拿出银两。
老者接过银两掂掂，满意地踏出门去，还不忘提醒道，“多给他吃点热补，说不定，还死不了。”
房内几人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床上的楚凌，心里无一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盯着他许久，云娘才道，“怎么办？”
旁边没有任何人回应，她一肘撞向身边的汉子，“我问你怎么办？！”
汉子抖索过来，才知道云娘问的是自己。
“要不…把人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
汉子小心翼翼地提议着，原先云娘大概又会把自己揍一顿了，没想到她居然迟缓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云娘看向他，“你找个人一起，等天黑了，把人扔出去，越远越好。”
“……知道。”汉子有些怔愣，果然，人在紧要关头，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云娘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想着能赚上一笔，真是倒霉…”
说着，几人都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床上的楚凌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眼来。
刚才耳边的说话声，他没有错过。
他撑起身子，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冷得几乎冰冻，但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的长桌，坐了下去。
打开抽屉翻了好一阵子，他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面铜镜。
抿紧了唇，楚凌拿起了铜镜。
映在镜子里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还是那张脸，只是左眼角下方妖艳蜿蜒的痕迹，却让这张脸看上去那么陌生那么可怖。他愣着，手指缓缓碰了碰，没有突起。
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轻，镜子里的脸也跟着展开了笑颜，只是那么的扭曲，那么的丑陋。
他啪的一声放下了铜镜。
门外阳光淡淡照射进屋，却始终温暖不了任何地方。所有角落都那么的阴暗，寒冷，没有一丝丝温度。
楚凌看着门外，收起了笑容。
————。
夜幕刚刚降落，云娘正在大院中，交代着几人。
一行士兵闯了进来，大声喝令着。
云娘几人的脸色立时白了，颤抖道，“……你、这是做什么？”
穿着便衣的龙斐清从士兵身后走了出来，沉声道，“搜。”
云娘不再吭声，只在心里埋怨了几千遍几万遍，恨自己没有早点把人扔出去，现在好了，搜到了，自己就等死吧。
汉子也在一旁，吓得连肌肉都在颤抖。
龙斐清的手紧紧捏住，似乎有预感即将会找到他，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紧紧地盯着眼前几人，若是凌儿在此，这几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久后，士兵都走了出来。
而他们的表情，很明显告诉了在场所有人，这里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龙斐清的心又深深沉了下去，这是第几次的失望，他已经记不得了。
与此同时，云娘和汉子等几人悄悄交流着眼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等到龙斐清和士兵都匆匆走了之后，云娘立刻问出了口，“人呢？你们没看住？”
汉子疑惑着，“不知道…”
“这样也好啊，省事儿了…”
“吓死老娘了，你们这些不顶用的，都给我滚进去做事…”
骂骂嚷嚷的，几人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