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巷子中，楚凌慢慢顺着墙角坐到了满是冰渣的地上。
巷口人声躁动，一队士兵跑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巷子里的人。
黑暗里看不见什么，他也知道，那些人在找的是谁。可他不能被找到。现在的自己，要怎么再去出现在龙斐清的面前。
长发披散在肩上，楚凌笑笑，什么时候，头发也变得这样长了。
过不了多久，他便缓缓闭上了双眼，真的很累。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灰亮。
楚凌全身都被冻僵了，动都动不了。
他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还是滑倒了，冰雪融入衣裳里凝结，他的唇早已是青紫色，脸色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倒下去。
“就这样…死在这里么？”
为什么总有点不甘的感觉。
楚凌动了动，在腰间的别带上，摸到了那枚扳指。
他嘴角浮起微笑，一直藏得很好，所以完好无损。这是这么多天里，唯一可以支撑他的东西了。
“呸！下次去，看我不赢死他…”
“嘿嘿，大哥…今天不是手气不好么…”
几个粗犷的声音从巷口处传了来，楚凌立刻警惕地想要起身，但始终没法动弹，只能定定地看着巷口的方向，表情冷漠。
果然，两个穿着小褂子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反倒像是进来方便的，只是当他们刚想解掉裤子的时候，就看见了巷子里头，蜷着身子无法动弹的楚凌。
其中一个比较高的拿手肘撞了撞身侧的同伴，两人走近了楚凌。
楚凌长发披着，挡住了右脸。
他苍白的唇轻轻颤抖着，睫毛上凝了些冰霜，身上也单薄得很，甚至已经被彻夜的寒露沾湿，白皙皮肤若隐若现。几人看得有些怔愣。
楚凌半睁着眼看他们，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那模样，似乎更刺激了几人。
“……好美…”
一个看起来年龄比较小的，忍不住说出了口。
另外一个留着胡子喳喳的，瞥了一眼小的，蹲下来眯着眼睛看楚凌，还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又缩了回来。
“娘的，这么冷。”
“我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小的那个跟着蹲下，也摸摸楚凌的脸。
楚凌的眉微微抽了抽，“…滚…”
听着，胡子脸先是不高兴了起来，“怎么，还不许老子摸摸了。老子干了你都行！”
楚凌的脸在霎那间又白了一层。
看着他这副模样，胡子脸笑了起来，“这么美的人，要是冻死了，可就浪费了…”
“…滚，都给…我滚……”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动作。
胡子脸抓住了楚凌的衣领，将他带着朝向了自己，胡子几乎扎到了楚凌的脸。楚凌的双眼变得有些通红，死死地看着他。
这么一抓，头发挡着的右脸也完全没有了遮挡。
脸上红色妖娆的血痕在淡淡阳光下更显诡异。
两人吃了一惊，胡子脸更是吓得一下子松了手。楚凌一下子砸回了墙上，疼得无法出声。
胡子脸站了起来，“…这…这什么啊…”
楚凌嘲讽似的笑笑，不去理会他们。
这时，两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
“诶，大哥，看他的手。”
那个小的抓住了胡子脸的衣袖，指了指楚凌紧紧捏着扳指的手。
两人看了许久，蹲下来，掰开了楚凌的手。
楚凌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起自己手中的扳指，一脸惊奇。看着他们满眼的惊喜，楚凌的心狠狠的沉下。
“……还给我…”
楚凌想起身，那是他的东西，怎么可以拿走…
胡子脸笑笑，“我不碰你，不过这东西给我总行了吧，别太小气了，你都要死了，还要这东西顶什么用啊…”
说着，心里盘算起可以顶多少赌资…
“走。”
两人抬脚就走，楚凌扑到了地上，可是现在，他就是连爬也没有了力气。回来啊…
小的跟着胡子脸走出巷口，又回头看看楚凌，“大哥，真能拿走么？”
“管他的，走。”
两人很快就走出了巷口。
楚凌看着巷口的方向，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凝结成霜。
为什么连这点，都不能让他保留…
他恍恍惚惚地枕着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皑皑白色中，那抹身影，几近被吞没般的浅。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震动了整条巷子。
楚凌没有醒来，只听到嘈杂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响起，似乎有人在碰着自己。楚凌下意识地抗拒着，嘴里发不出声音地说着不。
但他没有任何力气可以反抗。
在完全沉没黑暗的时候，他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里，没来得及思考，就再没有了知觉。
————。
龙斐清睁着通红的眼看着自己臂弯里的人儿，几乎不敢相信。
楚凌的身上甚至满是冰渣，皮肤被冻得几乎透明，而脸上的血痕，却愈发鲜红。他的凌儿，怎么会…他现在就像一个被撕破了的布偶，没有一丝生气。
“皇上…那两人怎么处理？”
龙斐清看着楚凌的眼没有移开，“放了。”
若不是他们急着要把扳指卖给自己，他也不会找到楚凌。现在，他只想尽快将凌儿带回宫里。他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糟好几千倍，几万倍。
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找到他，他会怎样。
“马上回宫，召集所有太医。”
所有人奔向了宫门，他们都清楚，这让他们的皇上奔波了几天几夜的人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