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羽和林羡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
那身穿太监服的人身手灵敏,几个闪身便绕过几条街道,进了一扇隐蔽的木门。
陆轻羽上前看了一番,见那人藏身的这所宅子有五处五进,那扇门一看便知是不常用的小门,却仍然被精心刷上了大红油漆。
林羡伸手摸了一下大红漆皮,白皙的手掌被衬托出红润的气色。他抿了抿唇,扭头堆陆轻羽说:“太子殿下,这间屋子是礼部尚书的宅邸。”
陆轻羽惊讶了一瞬,而后挑起了一边眉毛,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看向林羡。
“崔大人给本宫的地址分明在城外三十里处的村子外,可此地离皇宫甚近……”陆轻羽脸色瞬间变了,语气微微拔高,“你的意思是,崔大人有两处宅邸?”
林羡点头,鬓边发丝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而晃动,闪烁着金黄光彩:“而且这处房产是先朝王爷的居所,原先空置了十几个年头,就是这几年才被崔萦收购。”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至于前朝王爷的宅邸,崔萦一个礼部尚书从何渠道获得这处宅邸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旁人不得而知?
陆轻羽捕捉到了关键词语,立马将犀利的目光投向林羡:“林公子是如何知道这种秘事的?”
林羡那双微微上挑的柳叶眼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唇角绽开诚挚的笑容:“太子殿下,我既然有胆量收你为属下,你不是早该猜到我是什么身份了么?”
陆轻羽面色波澜不兴,心底却在吐槽——林羡能是什么身份,自然是男主的身份!
原书中说,林羡掌握着重国一半的兵权,手下人才济济,手握风云。
不过原书主要重点放在了描述林羡一个人的光辉事迹上了,对于他是怎么一步步扩大势力的,以及他的手下,都没有细讲。
陆轻羽顿时警觉起来:“你不会是那种像天巍教一样的非法组织的头头吧?”
林羡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无语。
他足尖轻点,深蓝色衣袍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随风飘舞,满脸笑意盈盈,一瞬间便跃上了屋顶。
他逆着光,满头青丝随风飘荡着,那张红润如樱桃的薄唇中脱口而出:“哦?既然你都封我为邪教教主了,那我是不是该封你做个护法才算够意思?”
然后他一闪身,进了崔萦的宅邸之中。
陆轻羽有些犹豫,他将手放在门上,似乎想要推开,但一转念又转身离开。
他按照原本的路线,去了城外三十里的崔宅。
与城中的崔府不同,这个宅子与村庄中的无数民宅一样,装饰着灰扑扑的砖瓦,门口甚至用蒲条挂着几条腊肉咸鱼。
身后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陆轻羽以为是崔大人来了,转念一想,崔萦那人谨小慎微,应该不敢堆身为太子的自己那般放肆。
正在思绪之间,陆轻羽发现面前端然笑着的人,正是刚刚分别不久的林羡。
“吓我一跳!”
陆轻羽用责怪的口吻喊出来,开头一个字还中气十足的,然后声音突然便弱下去。
林羡探身用右手覆住陆轻羽的唇,轻轻柔柔,比一片羽毛蹭在皮肤上还要轻。
陆轻羽看着林羡那双琥珀色瞳孔眨了眨,然后林羡在陆轻羽耳侧低声说:“不要打草惊蛇。”
陆轻羽忽略掉疯狂跳动的心跳,警觉起来:“你方才不是去了京城中的崔府么?为何又来了这里?”
林羡眼眸沉了沉,道:“这些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陆轻羽疑惑:“那现在呢?”
林羡:“随我回宫。”
陆轻羽皱眉:“我要见崔萦。”
祭典就在二十日之后,陆轻羽是祭典的负责人,若是不尽快和礼部联络好,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赶上最后期限。
林羡生的高挑,他逆着光站在陆轻羽面前,露出了他一贯的温柔笑容,肩膀虽然单薄,却看起来非常可靠。他指了一下紧闭的大门,低声说:“如今这里面可不止崔萦一人,另一人的身份地位,是如今的我们惹不起的。”
二人站在屋子外面,但透过半透明的橄榄绿纱窗,依旧能依稀听见从屋子里传出一阵阵的争吵声,听声音,里面绝对不少于七八个人。
陆轻羽一手叉腰,略微泄气:“所以这个太子的身份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这么弱!”
林羡似乎被他给逗笑了,心情很好的耸肩:“怎么会没用呢?至少我是因为你是太子,才认识你的。”
陆轻羽“啊”了一声:“我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林羡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没有。”
他拉起陆轻羽的手腕,带着他一起施展开轻功,飞回皇宫的方向。
陆轻羽却不依不挠地分析,耳边的丝绸流苏随着清风晃动,与发丝纠缠在一起:“认识我对你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吗?”
前面的林羡用沉默来回答。
陆轻羽就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逃避定然有鬼!
陆轻羽和林羡二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回了岁腴宫,陆轻羽让墨竹带着林羡熟悉岁腴宫的环境,而后一头钻进了书房,准备好好规划一下祭典之事。
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卧室外面的小厅,摆着一张矮脚八仙桌,只能屈膝坐在桌前写字。
陆轻羽的个子对于这张仿佛儿童用品的桌子来说还是太过高大,蜷曲的动作让他无法专心致志的办公。
再者说,作为一个现代人,陆轻羽根本就不懂什么古代祭典的文化。
他扶额,勉强扒开就快整个阖上的眼皮,盯着面前红烛耀眼的光芒,企图唤醒自己快要昏睡过去的意识。
这感觉特别像从前的数学课,越是重要的知识点,越让人容易犯困。
陆轻羽的眼皮终于不堪重负地闭上,眼前光景蓦地一转,原本他身处破烂陈旧的书房,忽然却被一阵风卷入了满天星空之中,对面出现了林羡颀长优雅的身影,他修长手指拈着一只银质雕花耳坠,然后笑吟吟地走近自己,贴在他身边,声音低沉悦耳:“殿下,别动,我给你戴耳坠。”
然而戴耳坠的动作却不知为何演变成抚摸陆轻羽的耳垂,陆轻羽脸色红的像新酿的葡萄酒。
陆轻羽脑海里残存的一线意识挣扎着——不应该啊!自己和林羡明明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怎么可以这样……这样……
但明明之前林羡也对他做过一些亲密的举动来着,比如微微干燥的指腹留在唇畔的触感,比如一些明明可以避免却偏偏刻意的靠近。
他突然有些暴躁地揉了一把发冠,眉间略有些痛苦的挣扎着,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自己和林羡的关系。
然后耳边炸起一声温柔的声线。
是林羡在他身畔:“太子殿下,你怎么……”
在林羡的欲言又止之间,陆轻羽才发现方才的那一切是梦境,他睁着惺忪睡眼,目睹林羡那张清秀的脸色错愕的表情:“太子殿下,你的头发,很好看。”
虽然是夸奖的话,陆轻羽却丝毫也没有开心。
因为林羡分明就是在憋笑!
陆轻羽恶狠狠地剜了林羡一眼,然后起身找到了唯一的铜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
方才睡梦中无意识的薅了一把头发,他整个发冠都歪倒了,头顶的发丝杂乱地竖起来,乍一看去,活似顶着一顶黑色鸡窝。
陆轻羽顿时又羞又愤,林羡炙热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陆轻羽顿时感觉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一股莫名的燥热升起在心尖,陆轻羽挣扎了一下,从衣柜中找出一顶乌纱帽,端整地戴上:“林羡,我觉得屋子里有点闷,我要出去晃一晃,你不必跟来。”
说完也不等林羡反应,就撒腿推门出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