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绛是在女街认识的，那时正值寒冬。
本意是让她暂住一个冬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
本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谁知当我表白时，她选择了逃避。
分开后，我们各自发展，最后又重新站在了对方身边。
01
孟绛从被“捡来”的站街女摇身一变成了资助我上学的“监护人”。
她把我困在墙角，嗓音不同于大部分女生的清亮。
相反有些喑哑：
「你说你都把我带回家这么久了，还是什么都不想做吗？」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仿佛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
对于这样的孟绛，我是害怕的。
偏偏她还喜欢得寸进尺。
「可我想了怎么办？」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颈肩。
腿软了又软。
孟绛忽然抬起我的下巴，温热的指腹慢慢摩挲。
最后，却只给出一个长得还算干净的评价。
「姜姜，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找个好工作，别跟姐姐一样，听到没？」
一股烦躁感突然涌上心头。
我拍开她的手，走到屋子外面。
十二月初，大雪已然纷飞，覆盖了整个院子。
「你这小孩儿，每次说几句就恼。」
孟绛从背后抱住我。
淡淡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平添几分岁月静好。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一年之久，可她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
或许，一直是在以攻为守吗。
「孟绛，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是姐妹，还是暧昧对象？」
这个问题困了我很久。
如果是姐妹，那刚才发生的一切算什么？
如果不是姐妹，就刚才那种小把戏，都算不上暧昧。
我好像把自己逼进了走不出的迷宫。
「女大十八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以后叫姐姐，不许喊全名。」
孟绛松开我，自顾自拿了一根烟点燃。
烟灰掉落在地面，瞬间与雪融成一团。
我心里那点希翼也荡然无存。
「知道了，有点冷了，我先进去，你也不要待太久。」
难受，很难受
不过是被拒绝，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也许，带她回来就是个错误。
18年立冬那天，我刚放学往家走。
然而，必经之路，是邻里街坊嘴中的不正经女人聚集地，女街。
平常路过我从没看过一眼，只是那次不知怎么，就想看看。
谁知这一看，正巧看见站在街边揽客的孟绛。
这么冷的天，还只穿了一件碎花裙。
出于不忍心，我把她带回了家。
「姐姐，这么冷的天，别在外面了，我给你钱，休息一天吧！」
她轻飘飘看了我一眼，准确的说是手里的九十块钱。
语气不屑：
「小妹妹，这点钱还不够姐姐我买衣服，早点回家吧，省得父母担心。」
「我、我要，点、点你！」
肉眼可见的，她愣住了。
同时，我也为自己刚才的胆大而感到羞耻。
过了半晌，她拿走那些零钱。
笑对我，「我叫孟绛，现在带我回家吧！」
而这一回，便是一年。
02
吃了早餐，孟绛照常去女街招揽客人。
而我，在家自习备战明年高考。
书页翻来翻去，知识点拢共就那些，用点心就能背过。
可现在，我的心思都在孟绛那个坏女人身上。
除此之外，什么都记不进。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做那种事情来赚钱，为什么还要去？
是在那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不然，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原因。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她今天好像没穿多少衣服。
可我不想去送，因为会看到不喜欢的画面。
「姜姜啊，又去找那个女人？」
街坊拦下我。
眼里是不掩藏的厌恶。
「嗯。」
我还是走到了女街街头。
那里一如既往的车水马龙，打扮艳丽的女人展现着自己傲人的资本。
但是，意外的没有孟绛的身影。
「姐姐，孟绛她现在在哪？」
我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在接客。
这样的回答承受不住。
幸好，老天眷顾可怜我，没有。
「哟，来给你绛姐姐送衣服啦，她就在里边儿那间屋子，你自己过去找吧！」
我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走廊尽头，是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回我都捂住耳朵快速穿过那些挂牌营业中的屋子。
来到女人所说的地方。
幸好，锁没扣上。
正当我要敲门时，里面却传来一阵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喘息。
「孟绛，孟绛，是你在里面吗？」
然则，回应我的是布料撕裂的声音。
女人说过她没有接客，该不会是有人想来硬的吧。
不行，绝对不行．
不管了，被骂就被骂吧！
我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另一幅光景。
孟绛正在跟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只是比我多了个纹身的女生亲吻。
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
亏我还冒雪过来给她送衣服。
「孟绛，衣服给你挂这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点青菜。」
我不敢再待下去，转身跑了。
可一到门口便被刚才的女人拦下。
「跑这么急做什么，你绛姐姐不在？」
她怎么可能不在，只是现在不方便罢了。
「在的，姐姐我作业还没写完，先走了！」
孟绛没有追上来。
我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不知是雪，还是眼泪。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皑皑白雪中好像掺了一抹红。
很像她又不是她。
「嘿，你这小孩走路不看道的吗，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小心感冒了回家你妈说你！」
「对不起，对不起」
我木讷的连说了几句。
回到家，房子冷冷清清，暖气再足，可还是抵不住心凉。
躺到床上。
看着已经微微泛黄的房顶，心里一阵绞痛。
凭什么我不可以，凭什么．
「孟绛，为什么？」
难道这辈子只能是姐妹吗？
那为什么她还要招惹我。
傍晚，我被敲门吵醒。
「姜姜，姐姐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面包，开门好不好？」
「姜姜，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要姐姐送吗？」
「姜姜，你出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做思想教育吗？
我想不出孟绛还能对我说除了「好好学习」以外的话。
「你说。」
孟绛一如既往的美艳，唯一不好看的是她脖子上的痕迹。
很碍眼。
03
难得的，她没说那些听多了让人烦的话。
「如你所见，你姐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跟那些让人烦的话无异。
我不信，甚至说有些生气。
她怎么能为了拒绝我而说谎呢？
「孟绛，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显然，这对一个经常流连在发廊的女人来说毫无难度。
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模样深情的很。
可嘴里说的却是伤人心的话：
「你姐姐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句话像一道屏障，此时此刻永远的隔开了我们的心。
也提醒着沉迷的我。
没有立场去吃醋。
「知道了，没别的事我继续睡觉去了，晚安！」
「姜嘉一，是不是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如果是，那我向你道歉。」
孟绛神色淡漠，让我找不出一丝破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得这样乱。
理不清，又不想断。
「我接受。孟绛，如果没有那个心思，请你以后务必做的果断一点，不要给我希望。」
自此以后，我没再理会过孟绛。
她也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给我个拥抱，也不会亲昵的喊我「姜姜」。
一切都在朝着我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来临，我刚放学回家。
一进门，看到的不是孟绛，而是她那个女朋友。
「你就是孟绛那个妹妹吧，长得倒还怪好看，就是看着有点营养不良，她不会不给你饭吃吧？」
女人拉着我坐到沙发上，从旁边的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面包。
好巧不巧，正是我平常爱吃的那种。
「吃吧，孟绛也真是，小孩长身体还不给饭吃，还当姐姐呢，她也配！」
「她不配，姐姐叫什么名字？」
女人似乎有些震惊。
看我的眼神一变再变。
「她叫纪缺月，你来这做什么？」
孟绛低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她径直越过我，走向女人，眼里带着淡淡的柔情。
跟看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们慢慢聊，我复习去了！」
关上房门，一股无力感慢慢从腿部攀爬向上，沉重的像要把人拖进深渊。
是故意的吗？
可孟绛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她们是认真的。
今晚也罕见的，她没有来喊我吃饭。
哈，还真是挫败。
姜嘉一，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你到底在躲什么？」
意料之中的，房门在两小时后被敲响。
孟绛嗓音沙哑：
「我去送你缺月姐姐回家，桌上有饭记得吃，今晚不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不回家。
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我们的关系，也随之降到莫须有的冰点。
整整一年的暧昧相处仿佛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姜姜，上课要认真听讲，以你现在的成绩，想考一本还有点难哦！」
「姜姜，有在听老师的话吗？」
感受到胳膊被人触碰，我思绪回神。
抬头正好对上班主任带着探究的目光。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这样吧，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04
关心的话语对我一点也不起作用。
倒是能让人愈发怀念以前。
谁也没戳破那层纸，待在自己画的牢笼。
任凭爱意疯长。
班主任送给了我一本书，是关于心理健康方面。
她说：
「姜姜啊，老师知道你自己生活很苦，但不管怎样，咱也不能跟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待一块，听到没？」
「不是老师古板，而是你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待你，发廊出来的女人怎么会付出真心。」
是啊，一年过去了还是走不进她心里。
无论我多么听话，依旧换不来孟绛半点真情。
她只会逃避，只会藕断丝连的拒绝。
或许早该放下了！
「嗯，那这段时间可以麻烦老师给我补习数学吗，我想考一个考大学，离开这里。」
「当然可以，你能有这样的觉悟，代表老师没看错人，那时间就定在每周五下午怎么样？」
我点头应下。
忙起来应该就可以慢慢淡忘关于她的一切吧。
之后，我申请了住校。
与其沉浸在孟绛带来的痛苦，不如把精力全身心投入学习中。
放学后，班主任提议跟我一同回家搬东西。
「老师，麻烦您了！」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明年高考考好点，好让老师以后可以跟别人显摆一下。」
不知为什么，此刻的我竟然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孟绛的影子。
荒谬，太荒谬。
可两人看起来真的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许老师要比她温柔得多。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再见到孟绛，属实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她蹲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才半个月，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在女街过得不好了吗？
我压下想冲过去抱住她的激动情绪，不紧不慢在包里翻找。
半天过去，依然没找到那把贴着玫瑰印花的钥匙。
「怎么，没带吗？」许老师问。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半晌过去，就在我以为无望时，孟绛走了过来。
「回来了啊，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出门记得带钥匙吗？」
她利落开锁，接着转身看我。
还有许卿。
「是许老师啊，快进快进！」
孟绛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毕竟，去年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可是当面呛过许老师。
至于其中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工作放不到台面上，被许卿阴阳怪气过。
而今，孟绛却情绪激动的让许老师快进门。
「你吃错药了？」
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很久没见的女人。
瘦了，也比之前黑了一些。
孟绛抿唇，没搭腔。
反而神情紧张四处张望，好像在躲什么人。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说惹到了什么人？」
孟绛摇头，握住我的肩膀，往院子里推。
她越是不说话，我越觉得有事。
05
「姜姜，这个也拿走吗？」
那是我跟孟绛过年那会儿拍的合照。
那天，她破天荒穿了一身红色针织裙，像极了万花中最艳丽的那朵玫瑰。
可惜，现在的我不想再看到关于她的任何东西。
「那个不要许老师，辛苦您了！」
我接过照片，转身扔进杂物箱。
哪成想，这一举动恰好落进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孟绛的眼里，她快步走上前拿出。
紧接着，拉着我的手进卧室。
临关门前还不忘警告许老师不要多管闲事。
这样的她让我感到陌生。
「孟绛，你这是什么意思？」
往往先发制人可以掌控全局。
很适合对待此时此刻的孟绛。
她贴近我的脖颈，随后，突然泄力抱住我的腰身。
莫名其妙在我耳边嘟哝：
「姜嘉一，你如果不是学生就好了！不，如果那个时候我没起想挑逗你的心思就好了
这样我们或许能真的像你希望的那样在一起，不过没关系，姐姐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她是疯了吗？
几天不见，难道是纪缺月甩了她？
按照孟绛的性格，不可能会．
谁知下一秒，她亲了我的脸。
轻轻的触碰，如同羽毛轻拂。
我忽然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了。
时间也在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那声音很耳熟。
「你是姜姜的老师？那你见过她姐姐吗，一个长得很好看，个子又高的女人，叫孟绛！」
是纪缺月。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人，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