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营的人齐刷刷单膝下跪:“愿终身追随千户。”
她策马看着他们,最终点头:“出发!”
数百人马连夜出发,朝着北越而去。
她听到耳边的烈烈冷风,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建康,城墙上微弱的火盆让她无法忘记今晚的场景。
鲁真策马往前,企图让寒冷冰冻一切。
可她脑子一直不停出现梅林的一幕,他托着自己的手暖在胸膛的模样。
她甚至想起了那日偷听到的对话,公子璟多么重视墙上的画轴。
儿时她敷衍画的东西,竟被人珍视了数十年。
一切的一切,像四周黑压压的树林一般,都快速的往后。
很快,这片大地即将迎来最严寒的冬天,像山间雪,林间鸦。
但乌鸦是最不详的存在,而你以后——恐再也不会靠近我了。
而她此去生死未卜,恐再难回到建康。
柔情最是人间温柔乡,长恨此身终不由我。
乱乱乱、错错错。
那夜,公子璟身边的小罪奴失踪了,鲜少看到公子璟露出笑颜。
外人纷纷猜测是何故,不过公子璟未曾答过。
几日之后,南山寺僧人送了一个东西到琅琊王府,交到了王冕的手中,称是老主持留下之物。
王冕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把长得过分的剑,材质特殊,非常好辨认。
他伸手一寸寸从剑身划过,似还曾感受到刀身传来刺骨的杀意,这是一把杀人的长剑。
曾经这把剑没有被锻造的时候,是一把名震天下的宝刀——虎啸刀。
虎啸刀跟惊云剑并驾齐驱,成为当世最著名的武器。
可后来十年前,北越之战后,那一把断掉的虎啸刀,随着大侠客重鸣凤之死,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王冕曾经也想过要找到这一把刀,算是慰藉已故人的英灵。
他一人对着这把长剑,独自坐到了天明。
燃尽的香,熄灭的烛火,断刃再锻,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
王冕拿出腰间时常把玩的那一枚印章,清冷的眸一直看着它,上面的每一个瑕疵位置他都知晓,可他现在却没有一点办法。
最终,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天际,叹了口气:“去公子府。”
他要去见公子璟。
王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算错,并且错得离谱。
从雁门关、渝州、建康,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不但没有发现,他还曾让公子璟杀掉她。
不但如此,在黄沙谷生擒她,也差点要了她的命。
王冕只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么娇气的女孩儿,为何去了罪奴营?
寻仇吗?
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浑身娇气的小女郎,她吃了多少的苦?
有的事,不能想。
一想,他就觉得整个胸腔都闷得喘不过气,好像要死了一样。
他强撑着站起来,忽然喉咙涌出猩味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咳咳咳。”
王冕捂着口剧烈咳嗽,好似这样自我折磨,他就会好受一些。
呵!
王冕终于缓过来,垂眸看着手巾上的血,淡漠开口:“此事切莫传出去。”
如果让人知道他吐血,府邸又要鸡飞狗跳一番。
他重新披上了厚厚的狐裘,抬步出了门。
他知道她去北越为了谁,现在他还要确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