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真抬眸看向马匹上的王冕,不曾想谪仙般温雅的人,也会说出这般带着杀戮的话。
是了,他是琅琊王氏嫡长子,千古世家的教导本就带着无情。
一旦发现对家族不利的事情,不管不顾必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王冕头也不回的离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每每回想起这个场景,山谷的梅花都落了一地的伤,颓败的花瓣零落成泥。
一语成谶,毁掉的何止是罪奴营。
“冕之良言让璟陵受益匪浅。”
公子璟朝着王冕施礼,看着好友策马远去,有的时候他也挺羡慕王冕周游列国山水,学隐士之流派。
短暂的伤悲了一下,公子璟转过身回城,马蹄哒哒留下脚印。
马儿停在罪奴营的外面,他看到了那匹汗血宝马,岑亮的毛色非常出众。
匈奴人兵强马壮,特别是汗血宝马比中原的品种好太多。
齐诀顺着视线也看到了汗血宝马,顿时下马走过去:“公子,这样的马给罪奴营的人可惜了。”
汗血宝马稀少,在贵族当中都趋之若鹜,非常受欢迎。
明显这番话就是说给后面的鲁真听的,齐诀觉得罪奴营的人不配拥有这么好的马匹。
公子璟只不过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他有点想看看鲁真会怎么处理。
鲁真见马上的公子没有说话,她慢悠悠的上前一步,长剑抱在胸前:“怎么,想抢?”
“小爷不至于看上你一匹马。”
本来齐诀就是想要抢,不过被鲁真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面子多少挂不住。
鲁真冷笑了一下:“给你个机会,驯服它的话就给你。”
“这有何难。”
齐诀当即露出一阵狂喜,他还就不信自己会驯服不了一匹汗血宝马,以前不是没有驯服过。
不过当齐诀信心满满的走过去的时候,鲁真又开口:“驯服不了的话,你叫我一声大哥怎么样?”
“我呸,臭小子你活腻了啊,信不信老子活剐了你。”
齐诀好歹也是齐家出来的世家公子,骨子里面的傲气怎么都掩盖不住,又因为当年的事情,他跟王冕一样相当的痛恨罪奴营的人。
鲁真不动声色的抱着长剑,缓缓说:“怕了就滚蛋。”
“你再说一次。”
齐诀当即就要上前打人,气得他新贴上去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鲁真一动不动,抬头淡淡的看着他:“见过上赶着挨打的,没见过上赶着让人再骂一次的。”
齐诀气得脸都青了,奶奶的今天非要好好收拾罪奴营的臭小子不可。
“阿诀。”
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的时候,公子璟终于开口:“能上就上,鲁真是我亲自封的千户侯。”
言下之意,鲁真是他公子璟的人。
齐诀气得吐了吐口水,撸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径直朝着马棚走过去:他还不信了,自己驯服不了一匹马。
鲁真一点不意外的站在原地,看着齐诀强上马的样子。
她嘴角动了动,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脾气,一点就着的炮仗。
想到某些事情,她那双平淡没有感情的眼睛微微垂下,看着黄沙地发呆,蚂蚁从洞口爬出来,朝着外面爬过去。
每当有战争鲜血的地方,都会出现蚂蚁,弱小却生生不息。
嘶,马匹长吼的声音传来,马棚都被弄塌了。
齐诀硬骑在汗血宝马上,想要驯服这匹马,不过比自己想象中更不容易,果然是汗血宝马,跟传闻中一样难驯服。
他明明就听说这匹马是匈奴第一勇士的坐骑,被罪奴营的鲁真夺了过来。
一个小将都能做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不到?
齐诀骑着马到处跑,好多次都差点被甩了下来,头盔被甩到地上,束发都变得凌乱。
公子璟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一幕,垂眸注意到鲁真似乎在发呆,所有人都关注着这一场赌注,但鲁真倒好还在发呆。
这是笃定赢定了?
他若饶有兴趣的开口:“你在看什么?”
鲁真耳边传来公子璟的声音,她立刻回过神来:“没什么。”
公子璟注意到黄沙地里一排的蚂蚁,说:“蚂蚁看似弱小,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鲁真一本正经的回答:“公子说的是白蚁,专门啃食腐朽木头,这是黑蚁喜欢搬运食物。”
“两者确有不同,你似乎对这些有研究。”
一般人谁会注意弱小的蚂蚁,更别说注意蚂蚁的品种有什么不同。
鲁真拿出长剑戳了戳黄沙,蚂蚁整齐的队伍瞬间被打乱,她淡淡的说:“以前闹饥荒的时候吃过白蚂蚁,很有营养,比黑蚂蚁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