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指的是什么?”
王冕目光冷静:“十八入狱?三皇子翻案?还是造反?”
哐当,王大夫人没站稳,把桌上的祭品都碰倒了。
她竭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却没办法去想,这么大的一盘棋,居然出自她儿子的手?
这还是她认识的王冕?
“母亲当心。”
王冕扶住大夫人的手,低声说:“比起父亲知晓这件事的表情,母亲可要逊色甚多。”
提到王恪,大夫人脸上闪过恨意,最后她冷冷开口:“那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太子死了以后,父亲带人抵抗,最后死在乱刀当中。”
轰隆一声,王大夫人只觉得寒气从脚底上冒出来,浑身都凉透了。
她感觉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有些后怕。
她踉跄躲开,然后又上前拉着王冕的衣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太子死了以后,王恪那个人一向精明,怎么会抵抗?
除非有人不给机会。
那个是谁,不言而喻。
大夫人浑身发冷:“那可是你的、是你的!”
是你的父亲啊!
虽然王恪此人道德败坏,不堪为父,可始终都是他的父亲!
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最后两个字她说不出口,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
这一场盛大的宫变谋杀,从他离开王家自请守孝三年的时候就开始了,直到现在收网。
所有的人,所有挡路的人都被杀掉。
三皇子、太子、王家的人,她仰头看着面前面容英俊的少年郎,如墨幽深的眼睛很像在世的太夫人。
她哽咽的说;“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啊。”
王大夫人松开面前的男人,踉跄后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透着哭腔。
她亲眼看到那个牙牙学语的小男孩儿,长大成人游走四方,名满天下。
最后成为这王家的家主。
她应该高兴的,就像刚才那样。
可现在,她却忽然觉得心空了,什么都抓不住。
王冕看着那个女人离开,他收回视线:“派人好好照料母亲的饮食起居,不得有任何怠慢,如若有不妥马上来报。”
“是,公子。”
他站在棺木前,似乎还能想起太子死后,父亲目光复杂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表情。
可他满脸肃杀说了一个字:“杀!”
斩草必须除根,况且还有王后在,如果太子的人不死,羽翼不折断,那么将来太子的孩子就会卷土重来。
这些公子璟做不出来,那就都让他来做。
那个时候,父亲怔愣看着自己,父子两人四目相对,最后天人永隔。
很多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父亲活着,家主的位置他就拿不到,没有身在其位,很多事做起来就要费事儿得多。
正如他想趁乱杀了太子一样。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
他看着外面大风吹过,天空阴霾,又是一年冬天要到了。
按照十八的脚步,此刻应该到了雁门关,那是他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再往北就是大荒,天高海阔,再也没什么能阻拦她的脚步。
——
一个月后,皇帝一病不起,下旨传位于太子公子璟,迁居行宫养病。
王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一直住在宫里,对外称太子刚刚继位,后宫不稳,需要留下来照看。
至于真相是什么,无人敢言语。
太子公子璟自宫变受伤后,身体一直没见好转,身体一日比一日弱。
太后广泛召天下美女进宫,为公子璟选秀,冷寂的后宫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可公子璟一步也没有踏进过后宫,日日都在前殿待着,喝药,处理国事。
太后急了,独自一人闯进去,看到那个靠在塌边处理国事的男人,面容消瘦了很多。
“璟陵,虽然国事要紧,但身体也要注意。”
“无妨。”
公子璟回了一句,低头一直都在看竹简,事情繁多,冬日又到了处理灾民的时候。
经过宫变后,边关鲜卑、匈奴又在蠢蠢欲动。
太后终于忍不住:“从今以后你就回后宫歇息,有美人陪着兴许能好些。”
“母后何不把兄长的子嗣养在身边,以后等我百年之后,王位依旧是兄长的。”
“你放肆!”
太后勃然大怒,她的手指颤抖指着对面的男人:“你、你往母后心底戳刀子你会安心吗?那个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公子璟收回视线,本来当初就是故意放她走的。
现在大荒集结了不少的罪奴,他们已经把原来的那些马匪通通绞杀收编,现在大荒已经稳定下来。
等到明年开春,就能种下谷物,来年就能获得收成。
现北越不少的罪奴都逃到了大荒,想要获得庇佑。
鲁营虽然被称贼寇,可在世人眼中却不是。
这就够了。
太后最后负气离开,她虽然贵为太后,可这个儿子从来都会听话。
其实一开始她没有想让公子璟当太子,其实也有原因,如果是他哥哥当了皇帝,怎么会违抗自己的命令呢?
人啊,总是自私的。
不过太后离开的后一日,那位跟着太上皇去了行宫的十八皇子公子齐回来了。
听闻是王上亲自派人接回来,住的地方就在以前太上皇的议事殿。
那个小不点一样的男孩儿,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后,恍然觉得还在昨天一般。
“来了?”
公子璟走进来,看到那个小男孩儿,走近摸了摸公子齐的脑袋:“长高了。”
“见过王上。”
公子齐小胳膊小腿,对着公子璟行礼,规规矩矩哪里有当初半分调皮的模样?
“起来吧。”
公子璟看着幼弟,语气透着遗憾:“你现在很好,以后不必如此生疏,叫我皇兄即可。”
“臣弟不才,胸无大志,只望不丢皇兄的脸。”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十八弟你的名字寓意甚好。”
公子齐眼睛转了转,说:“父皇曾说臣弟小时候出生像福娃娃,这才取了齐。”
并没有任何的寓意。
公子璟忽然笑出声,把手边的小食递给他:“拿着,记得你甚爱吃,以前在府邸的时候,经常跟十八一起···”
说到这里,他又没说话了。
外面的冷风吹过来,公子璟开始剧烈的咳嗽,消瘦的背弯曲在小桌上。
一时间,那个指点江山的男人,现在变得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