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孩子深深看了一眼鲁真,似乎有了巨大勇气,拿过她手里的长剑举起来:“我乃大将军独子陈高堂,纵身体孱弱愧对家父,可仍为人子,捧牌位一事,不劳烦二叔带领了。”
陈克即便是心有不甘,此刻也不敢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小身影冲进来,叉着腰盯着陈克:“你个老东西,陈高堂是孤伴读,父皇说欺负伴读,就是在欺负孤,你好大的胆子?”
“臣不敢,殿下赎罪。”
陈克不情愿也只能下跪,谁叫面前的人是皇帝最宠爱的幺子,生来脾气霸道倔强。
小殿下不依不饶:“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孤在一日,这大将军府就是陈高堂的。”
“十八弟过来。”
公子璟忽然开口,将幼弟喊到身边,看着陈克说:“请起,良辰到了,出殡吧。”
“谢殿下。”
陈克阴沉着脸,站在一边开口:“起!”
悲乐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白色经幡迎风而立,纸钱伴随着哭泣声扬天洒落···
鲁真将长剑别在后腰,后退到一边目送棺木离开将军府。
孤儿寡母捧着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承受着这个世界最痛苦的离别。
纸钱晚风送,谁家又添新痛?
建康长街,行人送至城门外,送出十里亭。
鲁真站在十里亭看着陈家族人抬着棺木远去,她艰难闭上眼,依稀记得在王家墓地遇见陈铮祭奠父母的场景。
如今转眼,冬去春来,陈铮战死沙场,英明将军难白头。
沙场秋点兵,枯骨谁埋下?
百年后,碑文刻下的故事,又是何人谈说?
可此刻长亭依旧不少人,打量着鲁真这位雌雄难辨的少年郎,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自称是大游侠重鸣凤后人。
可重鸣凤只有一个女儿,众人皆知。
鲁真注意到四周人的打量,对着众人行礼:“少时离家效仿父兄周游列国,而今外祖母病重归家,各位少时皆跟十八有过交情,今后设宴还请各位赏脸一叙。”
“岂敢岂敢,十八设宴,诸君定来。”
“今日在将军府,十八奉剑一诺,实在羞煞我等。”
众人一言一语,最后纷纷散开。
鲁真目送那些人离开,黑白分明的眼中并无任何叙旧的情感,宛如死水寂静无波。
可有一个人脸色变了又变,齐珏像见鬼一样:“你、你是十八?”
他看到王冕、公子璟一脸淡定的样子,想必很早就知晓这个消息。
这就说明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怪不得前几日传闻琅琊王家的十八回来了,可又听闻是王冕的红颜知己。
齐珏最了解王冕这个人,怎么会有红颜知己,至于十八回来一说,不可能他收不到消息。
现在他满脸委屈:“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说好了是兄弟,结果成了塑料姐妹花。
鲁真面无表情:“怎的长大了,小跟屁虫还跟娘们儿一样哭?”
“放屁,小爷英俊高大威猛,掉血不掉泪。”
齐珏吸了吸鼻子:“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当初找了十八这么久,王家都翻遍了,又去城外找人,被家里老爹揍得屁股开花才老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