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赛下意识看向江道阜。
江道阜脸色沉沉。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若是我不同意未免也太不给夫人面子了。”
“只是,如果江姝并不能让我母亲清醒过来,江姝也不能再被过继到侯府。”
靳云婉干脆道:“自然。”
江道阜正以为靳云婉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就听见靳云婉紧跟着说道:
“毕竟宋漫雪姐弟如今驱不了母亲的邪,说明他们姐弟二人是与母亲无缘的,自然也就不能过继到侯府。那姝儿若是不能够让母亲清醒过来,自然说明也是与母亲无缘的。”
若是江道阜再顺着靳云婉的话说,那宋漫雪姐弟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过继到侯府了。
因此江道阜并不应答她这话,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江姝不能过继到侯府的话,只是说道:“那让江姝进去试试罢,我去把两个孩子喊出来。”
说着,江道阜就进了两个孩子的房间,不多时,江道阜便一手牵着宋漫雪一手牵着宋漫野出来了。
一看见等在外面的靳云婉,宋漫雪的眼眸中便浮现出一层水雾。
“对不起,姨夫,我和弟弟没能让祖母醒过来。”
宋漫野也跟着姐姐道歉:“对不起。”
江道阜一颗心都跟着融化了,他摸摸两个人的脑袋。
“没关系,姨夫不怪你们。”
靳云婉冷着眼看他们父子情深。
她低头温声对江姝道:“姝儿,你现在进去罢,记得我来时和你说的话。”
江姝点头,余光瞥见夏妗看过来的探究目光,笑着回应:“老夫人是表姨的母亲,我自然不会害怕。”
江姝进去的时候,宋漫雪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江道阜不停地安慰着她。
江姝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轻轻握了一下腰间的那个藕粉色荷包。
老夫人睡的房间自然是顶奢华尊贵的,处处都是好料子,有一些江姝甚至都没有见过。
侯府老夫人正躺在一张由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千工拔步床上,旁边的紫金瑞兽香炉中冒出点点的白烟,直飞到床幔的上方。
她房间的布局就像是一块方正的盒子,在里面还有着各种精巧复杂的结构,若是从外面看还好,走在里面便觉得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走的近些了,江姝才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侯府老夫人。
她那一双向来爱打量人的眼睛闭着,配着因为生病而迅速枯萎下去的皮肤,竟然无端生出一分可怜出来。
江姝站在老夫人的儿旁边端详了一会儿,随即便按照靳云婉说的话将那个荷包从腰间取下来,随即将里面的香包拿了出来。
她将那块香包放在老夫人的鼻子前面,好让她能够充分闻到那香包中所散发出来的微弱香气。
那香气像是淡淡的草木香,若是离的远些,就不能闻见。
江姝等了好一会儿,忽然见侯府老夫人的眼皮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将那香包收回放在荷包里面,转而搬了一把凳子过来挨着床榻,坐着对老夫人说话。
至于说些什么话,江姝来之前也是想过这件事情。
总不能真的闲聊罢?
江姝想了一会儿,觉得既然要侯府老夫人记得她和靳云婉的恩情,干脆就开始变着法地说靳云婉有多么担心老夫人,自己有多么的诚心。
“……若是老夫人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晚辈恐怕表姨就要再去缙云寺为您祈福了。虽然表姨看起来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但是晚辈能够知道表姨对老夫人的一片真心,表姨是真正拿老夫人当亲生女儿看待的。
为了老夫人,刚刚表姨还让宋漫雪和宋漫野两个弟弟妹妹也来陪着老夫人说话,若不是没什么效果,表姨也不会让晚辈来。
晚辈知晓老夫人可能不太待见晚辈,但是晚辈却很是敬重您,若是能够让老夫人就此醒来,晚辈就算不过继到表姨名下又何妨呢?”
侯府老夫人:“……”
她其实早就醒了过来,本来她被寐魇困扰不能逃脱,但是在这过程中,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清醒的草木香气,那香气指引着她,慢慢让她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随即她便听到了一道絮絮叨叨的碎念。
那声音有些陌生,又带着一点熟悉,总之绝对不可能是宋漫雪和宋漫野。
她就又仔细听了一会儿。
便听到了江姝的一番“肺腑之言”。
一时间,侯府老夫人也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在缙云寺的时候她是不讨厌江姝的,甚至对这个礼仪周全的晚辈还有些欣赏。
但是她不能容忍靳云婉为了这么一个旁支女子顶撞江道阜,还不接受她的亲生孙子。
那宋漫雪就不说了,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罢了,但是宋漫野可是实打实的她的亲生孙子!
靳云婉态度越坚决,侯府老夫人就越不喜欢江姝。
后来江道阜为了让靳云婉妥协,就策划出这么一场中邪的事情来。
侯府老夫人开始确实也是没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越发感到身子困顿,就好像真的是中了邪一般。有时候她能够听见外边的人在说什么,但是死活就是清醒不过来。
人年纪越大,越是害怕死亡,侯府老夫人没有享受够富贵荣华,也还没有嫡亲的孙子,哪舍得就这么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被江姝给唤醒了。
侯府老夫人心中心思百转千回。
莫非江姝真的与她有缘不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左右江姝也不过是一个丫鬟片子,若是过继过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顶多就是几个姐妹争一争,祸害不到她那亲亲孙子那里去。
但是即便侯府老夫人认可了江姝,她醒过来这个功劳却是万万不能算在江姝的头上的。
侯府老夫人打定主意,准备等会儿宋漫野进来的时候,再醒过来,这样让她清醒过来的功劳还是能够到她的亲孙子那里去。
江姝就这么看着侯府老夫人眼皮子颤了又颤,但是就是不愿意清醒过来,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江姝在心里冷笑一声,随即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眼里登时就流出了一股生理性泪水。
江姝换了一副担忧的嗓音说道:“不过那个弟弟从老夫人的房中出来以后就显得没精打采,是不是也中了邪啊,不知道杨大师给他看的怎么样了?”
江姝话音刚落,侯府老夫人的一双眼睛就睁开了。
“你刚刚说什么?”
江姝适时地被吓了一跳,眼睫轻轻眨动,那早已经蓄谋已久的泪水就掉了下来,砸在江姝的手腕上,配上她那张漂亮可人的脸蛋,看着好不叫人心疼。
侯府老夫人的语气顿时就缓和了许多。
“你刚刚说漫野怎么了?”
江姝却不理她,而是连忙起身朝着外面喊道:“表姨,老夫人醒了!”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群人就乌泱泱地跟着进来了,但是这中间却没有夏妗。
江姝估计是夏妗不想在这么多人的房间里面挤着。
侯府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挤在老夫人的身边喂老夫人喝水,顺便问老夫人饿不饿,要不要去准备一些吃食。
侯府老夫人看到江道阜身边好端端站着的宋漫野才放下心来,这时候便感觉肚子里面饿得慌。
靳云婉先一步说道:“弄点粥过来,要软和一点的。”
听到靳云婉的声音,再想到江姝刚刚在她“昏过去”的时候说的话,难得的,侯府老夫人看自己这个儿媳这么顺眼。
可惜了,若不是自己这个儿子实在不喜欢靳云婉,她又只有江道阜这么一个儿子,她其实更宁愿靳云婉给她生一个嫡亲孙子出来,哪里用得上宋玉儿?
江道阜欣喜道:“母亲,你终于醒了。”
侯府老夫人“嗯”了一声,旁边的丫鬟将老夫人扶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一个金线靠枕,好让她靠着说话能够更舒服一点。
江道阜推出旁边的宋漫野和宋漫雪:“多亏了这两个孩子,陪着母亲说了好久的话,刚刚嗓子都说哑了,不然母亲估计也不会这么快就醒来,可见母亲与这两个孩子是真的有缘。若是将这两个孩子养在侯府,定然能够保母亲长命百岁!”
宋漫雪甜甜笑着,一点都没觉得江道阜的话有什么不妥,直接就揽走了江姝的功劳。
“能够帮到祖母是我和弟弟的荣幸。”
侯府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虽然昏迷的时候她并没有听到宋漫雪两人的话,也不确定宋漫雪和宋漫野到底起到作用没有,但是为了将自己的亲孙子名正言顺地养在侯府,还是跟着说道:“真是两个好孩子吗,确实与我有缘。”
侯府老夫人话音刚落,却听见靳云婉说道:“刚刚在这里陪着母亲的分明是姝儿,侯爷可真是会给这两个孩子脸上贴金。”
江道阜不紧不慢道:“云婉,你这话就错了,今日陪过母亲的有江姝不错,但是你怎么能够就此否认漫雪和漫野的功劳呢?说不定就是漫雪和漫野帮助老夫人驱了邪,只是母亲身子劳累过度,眼下才醒过来呢。”
靳云婉简直要被江道阜这一番无耻的言论气到发笑,她看向杨赛,语气中带着讽刺。
“杨大师觉得呢?也觉得老夫人醒过来有宋漫雪和宋漫野的功劳吗?”
杨赛见老夫人醒过来,自然是按照和江道阜的原计划进行,他在心中对靳云婉暗道了一声对不住,随即道:“侯爷说的不错,今日毕竟几个孩子都有过来与老夫人说话,确实说不好是谁的功劳。”
两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侯府老夫人心里门清。
“行了,那就算三个孩子都与我有缘罢,都过继过来,侯府这么大,又不是养不起几个孩子,日后我也能感受一下儿孙满堂是一番什么光景。”
靳云婉还欲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一道懒洋洋又娇媚十足的声音。
“姑母说的极是,既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帮姑母驱的邪,干脆就都招进来算了。”
侯府老夫人没想到夏妗也来了,挣扎就要起身:“长公主殿下。”
夏妗伸手止住了侯府老夫人的动作。
“行了姑母,你我姑侄之间何必行那些虚礼。”
夏妗那宽大的裙摆坠在地上,她一进来,本来宽敞的房间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够用了。
江道阜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连忙说道:“既然长公主殿下都如此说了,那就如此办吧,把几个孩子都过继过来。”
江姝低垂着眼睛,看着靳云婉因有些用力而蜷缩的手指。
她人微言轻,在这里的地位最低,除了配合一下靳云婉,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只是……江姝心中忽然有些好奇。
开始的时候,靳云婉不喜宋漫雪和宋漫野,江姝以为只是单纯不符合靳云婉的眼缘,以及家宴当日宋漫雪出言不逊。
但是直到今日,江姝又有了新的猜测。
靳云婉如此排斥宋漫野和宋漫雪,莫非是靳云婉已经知道了宋漫雪姐弟是江道阜的亲生孩子?
靳云婉是如何知道的呢?
包括这一世靳云婉对她莫名的善意,虽然她知道那善意很纯粹,但是江姝觉得这其中的理由肯定不是在缙云寺的时候靳云婉所说的那么简单。
江姝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莫非靳云婉与她一样都是重生之人?
虽然这个猜测有些惊骇,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个朝代甚至都不止她一个穿越者,那不止她一个重生之人也是有可能的吧?
那如果这么说,似乎靳云婉所做出的决定大部分江姝都能够理解了。
若是靳云婉知道自己上一世是被江道阜和宋玉儿以及侯府老夫人联手害死的,也就难怪她如今这么讨厌宋漫野和宋漫雪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就是即便靳云婉是重生之人。
上一世的时候她与靳云婉也没什么交集,为什么靳云婉如此喜欢她呢?
江姝心中疑惑,但是她不想擅自试探靳云婉。
她既然认可了靳云婉,自然就对她有着充足的信任。
这种认可和对夏承逸那种朋友的认可不同,江姝对靳云婉是对亲人的认可。
罢了,总归她知道靳云婉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就好了。
若是日后靳云婉想告诉她,她自然也会知道。
在一片沉默之后,靳云婉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知道,无论如何,只要宋漫雪和宋漫野还活着,江道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这对姐弟过继过来。
靳云婉除非与江道阜和离,不然始终是要受这一份膈应的。
不过也无妨,靳云婉掩藏中眼底的暗芒。
若是直接让这对姐弟死了她反而不觉得有多畅快,就该将这两个人养在自己的名下,日后再慢慢折磨。
眼见靳云婉终于松口了,江道阜长松一口气。
虽然江姝也跟着过继了过来,不过只要宋漫雪姐弟过来了,这都无妨。
他是真怕靳云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拒不让宋漫雪姐弟过继过来。
但是江道阜的眼前立马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烦忧。
眼下靳云婉为了过继一件事已经如此讨厌宋漫雪和宋漫野了。
那日后他还怎么说服靳云婉为自己的儿子启蒙?
那些大儒有多看不上侯府江道阜不是不知道,他之前在宋玉儿生下宋漫雪之后就开始筹谋着给自己儿子请一个好夫子了,但是他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位,竟然没一个答应他的!
况且日后他还指望着靳云婉能够通过靳家多给宋漫野介绍一点人脉呢。
还是不能够与靳云婉的关系闹得太僵。
思及至此,从老夫人的房间离开,送别夏妗后,江道阜柔声对着靳云婉开口:“母亲病倒的这几日真是多亏你照顾了,刚好前些日子皇上御赐的奖赏下来了,我把它们都搬到你的院中,然后晚上来看你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靳云婉的面色还有所缓和,听到后面靳云婉的面色就又沉了下来了。
“东西送过来,侯爷就不用过来了,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我又怎么会怪侯爷呢?我身子有些不爽利,只等着回去休息一番。”
江道阜心中一喜,虽然靳云婉直截了当的拒绝让他有些不爽,但是这样的话了,那他晚上就有机会去宋玉儿那里了。
一想到宋玉儿那婀娜多姿的腰身和过人的床上功夫,江道阜身下的某处就灼热的很。
他又和靳云婉说了一些好话才离开。
靳云婉将江姝送出了府。
“今日本不该叫你,耽搁了你的课业。”
江姝摇摇头:“我回去再多练一会儿琴就是,表姨的事情比较重要。”
靳云婉微微一笑。
“现在还叫表姨,再过几日,你就改换个称呼了。”
江姝也开心,她微微红了脸,虽然有些羞怯,但还是小声说道:
“我亦期待那日的到来。”
靳云婉陪着江姝将她送上了马车。
就在靳云婉准备离开的时候,江姝忽然撩开了车帘对靳云婉说道:“表姨,话说,除了过继我与宋漫雪和宋漫野之外,表姨没有想过再过继一个孩子吗?”
靳云婉神色一凛,便跟着江姝上了车,她对着外边的向春说道:“我送姝儿回去就回府。你就在府中等着。”
向春:“是。”
靳云婉坐到江姝的对面,这是侯府的马车,自然宽敞,座位上还铺了厚实柔丨软的毯子,即便坐久了也不硌人。
“姝儿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姝:“这话由我说出来,本来是我僭越了,只是我还是想说上一说,表姨若是无意,就当听个笑话就是。”
靳云婉柔声道:“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便说就是。”
于是江姝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斟酌着用词说了出来。
“侯府老夫人毕竟只生了表姨夫这么一个儿子,表姨夫又这么喜欢宋漫野,以后若是没有意外,偌大的侯府也将由宋漫野来继承,我知道表姨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是侯府不能没有男丁。”
靳云婉思索片刻:“姝儿的意思是让我再去找个孩子过继到名下,日后好与那宋漫野分庭抗礼?”
江姝笑道:“我这些都是异想天开的胡话,还是要看表姨如何想的。”
靳云婉没出声,而是静静思考着。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
既然她迟早是要教养孩子,为什么不再收个儿子。
只是这人选却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找。
上次家宴,即便靳云婉不想,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家宴上最出众的孩子除了江姝就属宋漫雪姐弟了。
其他的孩子大多不是长相一般就是天赋一般,张嘴说话都说不出几句完整的句子。
不说她了,那样的孩子都入不了同样资质平平的江道阜的眼睛。
江姝见靳云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地一路到了江府,眼见着江姝平安进了江府,靳云婉才跟着离开。
等回到侯府,向春早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见靳云婉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向春担心地问道:“夫人这几日忙里忙外的,奴婢已经吩咐人烧好了水,夫人不若早日沐浴露就歇下罢。”
靳云婉也感受到身子一阵发软,竟然站着都觉得累。
向春扶住靳云婉:“夫人,你没事吧?要不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
靳云婉应道:“先回去。”
但是靳云婉并不是要回去休息,想到江姝刚刚给她提议的那一件事情,靳云婉在路上已经想了一路,此刻已经下定决心。
她要再过继一个孩子到名下,切不能让宋漫野成为侯府唯一一个男丁。
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得早日把这件事情给办下来。
免得夜长梦多。
“去研磨,我要写封信,写完后你快速将这封信送到靳家我大哥的手里。”
“是。”
*
江姝一回到江府就被丫鬟叫去了荣安堂。
这还是自从家宴之后老夫人第一次见她。
荣安堂的首座,老夫人依旧是稳稳坐着,喜鹊在旁边伺候着。
“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嗯”了一声,并未表现出之前那般的热络,这让江姝有些捉摸不定。
老夫人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坐过来罢。”
江姝:“是。”
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茶盖,将上面的浮沫给刮了出去。
她半天不说话,江姝也跟着静坐着。
两祖孙就这么沉默着。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终于开口。
“姝姐儿,我问你件事,你可要与我说实话。”
江姝:“孙女不敢欺瞒祖母。”
老夫人:“你究竟是不是诚心想留在江家,还是说,你早就希望被过继到侯府。”
江姝:“若是可以,孙女自然是想留在江家,对于孙女而言,您和父亲才是我真正的亲人,孙女自然没有抛弃自己的亲人去享受那荣华富贵的道理。”
老夫人沉声道:“那我问你,那舒颜胭脂铺是不是你开的。”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江姝:“……是孙女所开,但是……”
江姝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就将手中的杯盏给掷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杯盏中滚烫的热水尽数泼在地上,杯盏就在地上四分五裂,其中有一块碎片甚至溅到了江姝的手上,在江姝柔丨嫩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
“既然那舒颜胭脂铺是你所开,那你为何不拿出那一千两银子帮你父亲!”
江姝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祖母恕罪,不是孙女不想,是孙女不能。”
老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睛牢牢锁住江姝。
“你如何不能?”
江姝:“那舒颜胭脂铺虽然是以我的名义所开,但是事实上孙女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这铺子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
老夫人:“那你说是谁?”
江姝:“我……孙女不敢说。”
老夫人:“我叫你说你便说。”
江姝一咬牙,便开口道:“是三皇子殿下。”
老夫人惊疑不定:“三皇子殿下?他怎么会和你有牵扯?”
她仔细地打量着江姝:“三皇子殿下就算是要找个人也不应该找你一个十岁的女童才是。”
江姝:“祖母可还记得孙女的生母出生晋州?”
老夫人:“记得。”
江姝:“孙女的生母留下了一本关于胭脂的制作方法,孙女就想着能不能按照上面的法子将那胭脂做出来,若是可以也算是全了孙女思念生母的一份情意。
但这件事情孙女自以为谁都没说,却不曾想竟然被三皇子殿下知道了,三皇子殿下便说要与我合作。我虽然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是作何打算,却也不敢拒绝,于是只好答应,孙女将那胭脂做法交给三皇子殿下的人后就再没参与这件事情。后来三皇子就让孙女对外宣称那铺子是孙女所开的。
但是那铺子表面上是我的,实际上则是三皇子的产业。那舒颜胭脂铺当日的生意有多红火孙女也是听说了的,但是孙女确确实实是不敢随意挪动那铺子所赚取的银两,别的不说,孙女到现在也不曾见到那舒颜胭脂铺的账本,又何来的银两所得呢?”
江姝口齿清晰,逻辑完整,叫人挑不出毛病。
最重要的是,老夫人相信这是三皇子殿下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至于三皇子殿下是如何得知江姝手上的胭脂配方的,老夫人也能够猜到一二。
多半是江家还有三皇子耳目,说不准江姝身边的丫鬟就是三皇子的手下。
就比如那个叫千丘的丫鬟。
虽然看着低调,但是老夫人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自然看的出来千丘的不同寻常之处。
更重要的是,三皇子殿下这个身份实在是特殊,若是江姝随便搬出除三皇子殿下以外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江姝说的是三皇子殿下。
而她和江望远确确实实和三皇子殿下之间有利益牵扯。
“你此言可当真?”
江姝:“孙女句句属实,绝对当真。况且,若那舒颜胭脂铺确实是孙女所开,孙女又哪来的本钱能够再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下一个铺子,还有本钱能够做出那么大一批的胭脂出来呢。”
这倒是了。
听到江姝最后一句话,老夫人彻底相信了江姝说的话。
确实,如果没有三皇子殿下的帮助,江姝怎么可能会开起来这么大的一个铺子?
既然确定是三皇子殿下的手笔,老夫人盘算的让江姝交出胭脂配方和铺子盈利的打算也只能作罢。
她可不敢跟三皇子殿下抢钱。
老夫人将江姝亲手扶了起来。
她和颜悦色道:“好孙女,祖母刚刚错怪你了。”
江姝眸光闪烁,由着老夫人将自己拉起来。
“祖母不怪罪孙女不提前跟祖母说这件事情就好,只是孙女被三皇子殿下找上,心中惶恐,因此疏忽了。”
老夫人将江姝鬓角的碎发轻轻拨在耳后、
“好孩子,你做的是对的,三皇子殿下咱们是惹不起的。你也别怪祖母刚刚凶你,实在是祖母舍不得你,不希望你被过继到侯府,若是那铺子是你的的话,我们大可将那一千两银子还给侯府,这样你就不用离开江家了。”
江姝动容道:“祖母的心意我都知晓,孙女怎么会怪罪祖母。”
两人又上演了一出祖孙情深,江姝才离开。
出了荣安堂,巧月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今日是舒颜胭脂铺再度开业的日子,绍莲云那边人手不够,就借了桃花过去。
巧月一眼就看到了江姝手上的伤痕,她惊呼出声:“小姐,你手上这个伤!”
江姝瞥了一眼:“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就愈合了。”
巧月:“那可不行,女儿家的手是最要紧的,我等会儿拿药膏来给姑娘擦擦。一定不让姑娘的手留下痕迹。”
江姝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脑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她刚刚故意说自己明明没有将胭脂的事情告诉过别人,也不知晓三皇子殿下是从何得知,为什么老夫人没有对此提出质疑呢?
就好像老夫人觉得三皇子殿下知道胭脂这一件事情是一件理所当然并不奇怪的事情一样。
江家总共就出过一个走上仕途的人,那就是江老爷子,江老夫人不过是一个略识一点字的老妇,又如何能对三皇子的手段表现出意料之中的反应?
除非老夫人和三皇子之间有牵扯。
只有如此,老夫人才会了解三皇子的手段,因此不疑惑三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这可就有意思了。
夏承逸能和不过三流世家的江家有什么牵扯呢?
江姝今日这番试探还是想起来自己刚刚重生的时候,撞见了魏子期。
魏子期在外面看似并不倒向任何一个派系,但是江姝知道他与夏承逸关系甚好,联系甚密。
而那个时候魏子期来江家是为了什么呢?
江姝不由得顺着这条线联想到更多的事情。
之前张婉将城南庄子给卖了出去,江望远和老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
江望远当时就说那城南庄子是要卖给夏承逸的。
可是那个庄子就江姝所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种植农作物的庄子。
夏承逸要那个庄子做什么?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二皇子倒台,民间传闻是因为在城南发现了二皇子反叛的罪证。
城南,城南……
除非那个城南庄子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多半和二皇子反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她实在想不到什么原因能够让夏承逸这么在乎一个普通的庄子。
但如果这般想,那老夫人和江望远与夏承逸之间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也是关于这个城南庄子的事情。
那么老夫人今日的反应也不奇怪了。
只是,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吗?
江姝总觉得夏承逸和老夫人以及江望远之间还有更多的勾当,只是她不知晓。
可是……
想到那个一身白衣会含笑着明知道是她故意却还是会应她一起去赌坊的人。
江姝不得不承认重生后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夏承逸当成了朋友。
如果夏承逸是在背后算计她的那个人……
江姝不愿深想,只能安慰自己,也许老夫人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城南庄子而与夏承逸有联系。
“小姐,小姐。”
巧月连叫了江姝两遍,江姝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是不舒服吗,奴婢连叫了你好几声都不答应奴婢,若是小姐不舒服奴婢马上就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江姝摇摇头:“只是想些事情想入神了罢了。”
巧月:“对了小姐,你刚刚是不知道,老夫人刚刚扔那个茶盏有多吓人,奴婢还以为老夫人是打了小姐,吓得提心吊胆的,就连三小姐刚刚都被吸引过来看了。”
三小姐?
江姝皱眉,吐出这个几乎都有些陌生的名字:“江芸?”
巧月:“正是。”
江姝一愣,随即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祖母没做什么事情,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我马上就要离开侯府了,自然不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巧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去侯府会带上奴婢们吗?”
江姝笑道:“别人就罢了,你和桃花以及千丘肯定是要跟着我,到时候你也能和你妹妹团聚。”
巧月的眼睛亮起:“好,奴婢去了侯府也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的!”
江姝含笑答应。
等两人回到了江姝所在的院子,巧月忽然看着院门前的地面上的一个小纸包困惑道:“咦?”
江姝:“那是什么?”
巧月弯腰将那块纸包捡起来,四处看了看。
“小姐,要打开看看吗?”
江姝:“打开吧,如果是别人不小心遗落在这里的,问起的时候也知道说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巧月便将那个纸包打开了。
“啊,小姐,这是一瓶药膏呢。”
巧月不知道之前江姝门前也会有人放药膏,因此很是疑惑。
“谁把药膏放在小姐的门口了?”
江姝不语,那个放药膏的人又出现了,但是她依旧不知道这些年是谁在暗地里一直悄悄帮助她。
也许是两人说话声音有些大了,这时候旁边路过一个拿着扫帚的粗使小丫鬟,她听到巧月的声音,回答道:“奴婢知道,刚刚奴婢路过的时候瞧见是三小姐放在这里的。”
“三小姐?”
“是的,”那丫鬟年龄小,对这位在府中近来很有声望的大小姐,说话也全然袒露:“三小姐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发现,因此悄悄放下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到处看看。要不是奴婢刚好在那边那棵树下坐着,不然也瞧不见。”
江姝看了一眼巧月,巧月懂得江姝的意思,给了丫鬟一点赏钱。
“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做你的事情去吧,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旁人。”
那小丫鬟得了赏钱自然满口答应,欢欢喜喜地去了,差点忘记拿走自己的扫帚。
等那小丫鬟走了,巧月才看向江姝:“小姐,那这药膏?”
江姝:“拿着吧,进去再说。”
“好。”
等进了院子,江姝便喊道:“千丘!”
千丘立马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小姐。”
江姝让巧月将手上的药膏递给千丘。
“你看看这药膏有没有什么问题。”
千丘接过药膏将它倒了一点出来认真端详了一番,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小姐,这药膏没毒,名叫玉痕膏,是用来治伤口祛疤的。”
“没毒?”
江姝还没出声,巧月就先按捺不住了。
“那三小姐向来不待见小姐,怎么会这么好心,送这无毒的药膏过来?”
江姝却想到了之前原主每次受伤或者生病,就会有人送药过来,悄悄放在门口,可以说原主能够顺利长到江姝穿越过来,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因为这些药膏。
若是这些药真的都是江芸送的,那她可真是欠江芸一份人情。
“巧月,你知道江芸身边的丫鬟是谁吗?”
“小姐,府中的下人奴婢自然是都知晓的。”
“好,巧月,你现在出府去找几家临近药铺问问,江芸身边的丫鬟这么多年有没有在他们药铺中买过玉痕膏,金疮药,风寒药之类的。”
巧月认真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江姝在自己的院中没等多久,巧月就回来了。
“巧月你可是知道了消息,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正”
“小姐,奴婢刚问到一家名为仁和药铺的药铺,那药铺就说了江芸身边的丫鬟都在他们家买过小姐说的那些药。”
江姝便知道了,看来这些年的药还真的就是江芸送过来的。
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江姝反而有点困惑不解了。
明明这些年来江芸跟着江月对她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恶劣,为什么还会在背地里给她送药呢?
“小姐,三小姐不会因为夫人死了,二小姐也被关在缙云寺,因此是故意让那丫鬟看到,好来讨好小姐罢?”
巧月不知道这些年江芸送药的事情,因此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江姝却是知晓的。
“你找人在暗处盯着江芸,看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是,小姐。我这就去。”
另外一边,回到了自己院子的江芸正开心地在院子里面蹦蹦跳跳。
每一次给大姐送药,她就觉得自己心中的罪恶又少了一分。
适逢饭点,江芸的贴身丫鬟烟花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小姐,用膳了。”
江芸眼前一亮:“好,我来了。”
烟花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将食盒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两盘清粥小菜,与江芸之前的伙食天差地别。
烟花看着江芸开心地举起筷子吃饭,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些下人太过分了,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一见着夫人死了,就觉得府中没有人帮小姐撑腰了,就这么苛待小姐。”
江芸用筷子夹起一片莴笋,连着米饭一起刨了两口,腮帮子鼓起。
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但是除了烟花之外,并无人在意。
“好了烟花,这不是还有的吃吗?还有两个大馒头呢!”
烟花看着乐观的江芸,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大小姐如今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马上还要被过继到侯府。姑娘明明可以和大小姐坦白说这些年的那些药都是你让奴婢去送的,大小姐肯定会念着恩情让底下人不再这么欺辱小姐,日后小姐在府中的生活也能够好些的!”
听到烟花的话,江芸的脸上没什么波动,她慢吞吞地说道:“当初是我推大姐落水的,不然大姐也不会生那场重病,况且大姐还对我有恩,这两年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大姐的事情,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去找大姐说这些。”
烟花:“可是……”
江芸打断了烟花的话:“没什么可是,这都是我欠大姐的。”
*
第二日。
侯府这边的事情既然告一段落,江姝就又安心地去了德馨学院学习。
之前申请的院服已经发放了下来,江姝就穿上了。
德馨学院既然是贵族女子学院,院服的质感自然也是不错的,甚至比江姝平日里穿的衣服都还要好上不少。
为着上课,江姝自从进入德馨学院以来,起的比之前还要更早了,就是为了晨起练功之后能够有时间沐浴后再过去德馨学院,不然那一身的汗江姝自己都嫌弃。
这几日江姝为了江望远自愿过继到侯府一事也已经在那日来侯府的宾客口中传开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众人无不称赞江姝是个重情重义的孝顺孩子,同时众人也知道在过不久江姝就要被过继到侯府,成为侯府的嫡长女。
这身份不可谓不是翻天覆地。
因此江姝一到舍里就被人给包围起来了。
江姝一路上都听见别人在议论有关于她的事情,她本来以为这些同窗也是就着这件事问她,却不想她们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好姝儿,那舒颜胭脂铺是你开的罢。”
江姝点点头,众人的眼睛都在发光。
“好姝儿,那隐藏款胭脂能不能悄悄给我卖几套,我真的是要后悔惨了,当时你铺子开业我的人去的晚了,不曾想那隐藏款胭脂竟然已经卖完了,现在想想我都心痛!昨日舒颜胭脂铺又开售,但是这回没了请帖,那些前来购买的人简直如同饿狼一般,我的人不过是晚到了一刻钟,就全没了!一盒都不给我留!”
“还有我,我府里的下人竟然只买了一套回来,还有两款隐藏款胭脂我都没有!”
“呜呜呜,我倒是抢到了三套,但是那三套送的隐藏款胭脂全部都重复了,全部啊!”
那女子叫苦不连,就连旁人也因为她的非酋而笑出声来,一时间自己心里都好受不少。
听到旁人的抱怨,安荣娇“嘿嘿”一笑,脸上满是得意。
还好江姝早就送给了她全套胭脂,包括那三种隐藏款胭脂,甚至舒颜胭脂铺还没有发售的腮红江姝都给她送了。
她就是江姝最最宠爱的嫡长闺!
嫡长闺这个词语还是楚怡然教给她的,楚怡然说这个词语特别贴切安荣娇和江姝之间的关系。
安荣娇表示很赞同,在安荣娇的眼里,她可不就是江姝的嫡长闺嘛!
旁人见安荣娇这副样子哪有不懂的。
“安荣娇,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舒颜胭脂铺的全套胭脂?”
安荣娇佯装低调地点了点头,殊不知她那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众人看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纷纷咬牙切齿道:“可恶,竟然让荣娇得了全款胭脂。”
“看安荣娇那个小人得意的样子,我都不想说什么。不就是比我多了几款胭脂吗?呜呜呜,凭什么比我多几款胭脂,我都没有……”
江姝只觉得这些贵女很是可爱,就在江姝要大手一挥都发封请帖的时候,一道嗲嗲的声音响起;“唉,谁叫姐姐能说会道讨得姝儿欢心呢,若是我也想荣娇姐姐一样会说话,想来姝儿也会再给我一封帖子吧。”
这满满的绿茶味儿如此的正宗,江姝不由得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那女子江姝认得,似乎是礼部尚书的二女儿,名叫秦绾绾。
秦绾绾的母亲应当是生于水乡,因此秦绾绾说句话都像是吴侬软语叫人心尖痒痒的。
事实说明绿茶那一套不仅对男子有效,对女子同样也有效。
江姝觉得这女子还有些意思,便道“那我等下学后就叫丫鬟给你送去请帖。”
见目的达成,秦绾绾开心地在江姝的脸上亲了一口。
江姝被她这一口亲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亲脸。
江姝捂着脸,轻咳了一声,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起来一本正经,但其实耳尖都红了。
秦绾绾亲过后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江姝。
“姐姐人家亲你荣娇姐姐不会生气吧?对不起荣娇姐姐,你不要生绾绾的气。”
江姝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本来一脸得瑟的安荣娇此刻已经红了眼。
“秦!绾!绾!”
在安荣娇彻底爆炸之前,秦绾绾已经躲到了一个女子身后。
“姐姐,我好害怕,荣娇姐姐好可怕,她是不是要吃了绾绾。”
被秦绾绾抱住的女子眼神一凝,满鼻子都是美人的香气,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安荣娇,你吓到绾绾了!行了,绾绾亲的又不是你,你凶个什么劲。”
秦绾绾附和:“嘤嘤嘤就是。”
江姝不敢言语,生怕安荣娇扭头就将矛头对准她。
就在安荣娇彻底爆炸之前,上课铃总算打响了。
德馨学院的上课铃就是一个铜铃,下方拴着一个绳子,需要晃动那个绳子,那铜铃才会跟着响,以此来提醒学生上课时间。
江姝舒了一口气。
今日来给他们上课的不是将夫子而是李峡山。
众人都很讨厌李峡山,因此都尽量少惹李峡山,免得被李峡山抓住小辫子。
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多时,李峡山便走进了教室。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明明是这般高洁的颜色到了李峡山的身上硬生生被穿出来几分猥琐。
他那双三角眼先是在讲堂环顾一周,最后落在江姝的身上的时候停留了几秒,才收回眼神。
“有些人,别以为自己侥幸得了贵人的青眼就可以目无尊长了,有的时候,人还是要懂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李峡山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又怨毒,一看就是知道了江姝即将被过继到侯府而心中郁结。
台下的学生都知道李峡山的意思,都看不上李峡山的做派,于是都不应答,只一人除外。
“李夫子说得对,做人做事都应该谦虚才对,而不应该大出风头。”
李峡山看向面前这个坐在前排捧哏的女学生,心中很是满意,不禁问道:“你倒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你叫什么名字?”
被李峡山另眼相看,汪秋樱连忙回答道:“学生名叫汪秋樱。”
李峡山的目光落在她那张乖巧秀美的脸上:“你倒是人如其名,不像有些人,简直是辜负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李峡山的夸赞,汪秋樱颇为自得。
关于李峡山的那些不好的事迹她不是不知道,但是汪秋樱向来觉得应该尊师重道,每次其他人说师长的坏话的时候,她虽然照听不误,但是心中鄙夷不已。
李峡山记住了这个名叫汪秋樱的乖巧女学生。
后面李峡山抽了汪秋樱好几次问题,汪秋樱都答了上来,李峡山心中更是满意。
刚好,他也好久没有尝过女学生的味道了。
自从上一次事情差点暴露,还是二皇子保住了他,他就一直不敢打女学生的主意,如今遇到一个这么乖巧的学生,李峡山又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来德馨学院学习的女学生都是为了日后能够更好的嫁人,那既然如此,他提前教导一下女学生床第之事总没什么问题罢?
李峡山看汪秋樱的眼神更为热络。
就连江姝都看出来了李峡山眼中的不怀好意。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汪秋樱,但是她也不想汪秋樱被李峡山给盯上。
她准备找个机会在没人的地方提醒一下汪秋樱。
下课后,江姝又被人给围了起来,最后江姝答应她们会一人给一张请帖,她们才作罢。
江姝长舒一口气,被女子包围真是一件幸福又倍感压力的事情,尤其是那么多人围着她,江姝只感觉上万只鸭丨子在自己的耳边嘎嘎叫。
然而江姝还没彻底松气,就感受到了旁边的灼灼目光。
江姝像一只木偶一样机械地缓慢地转动脑袋,便对上了安荣娇冷笑的眼睛。
“荣娇,你听我解释,我与那秦绾绾真的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