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跟着只会拖累丘黎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是无力。”霜迟抚着鹦鹉的翎毛,无奈道。鹦鹉似乎察觉到他的失落,用头顶的冠子轻蹭霜迟的手心。霜迟最是怕痒,咯咯笑了起来。
少年停笔作画,从扶梯走了下来,伸拿起霜迟胸前的龙吟珏,提笔在上面挥舞了几下。龙吟珏发出亮光,随即又消弭无踪。
“你在我的玉上做了什么?”霜迟疑惑不解道。
少年微微侧目。“我只是唤醒它们而已,船到岸了,你快些回到甲板上吧,关心你之人正在寻你!”
霜迟看到那些画卷,便觉得如置身地狱,吞心噬骨,不敢再看下去。
“青龙,送客!”伴随着一声龙吟呼啸,霜迟只觉得面颊冷嗖嗖的,身子不由腾空而起,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正趴在一条青龙身上,青鳞闪闪,耀眼夺目,自己的双手正握着龙的犄角,那绿衣少年依旧是提笔作画,也不回望他一眼。
“迟儿?你发什么愣?快些拜谢殳时君,我们快要下岸了!”丘黎推了一把霜迟,霜迟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呆坐着,可是方才的景象明明那么真实,怎么会是自己做梦。
他望向甲板的尽头,空落落的不像有人来过得样子!
霜迟被丘黎强行拉了起来,觉得手心凉凉的打开一看是一块青色的鳞片,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自己的梦境。霜迟不由会心一笑,将青鳞小心翼翼的放在袖中。
船靠岸,三人拜别殳时君下岸,霜迟一步三次头,真想再看到那冲着自己言笑晏晏的绿衫少年,自己还没有亲口问他的名讳!还有他的究竟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看什么呢?”丘黎摩挲着他的手背,望着心不在焉的霜迟。
霜迟正欲作答,忽而看到船栏上坐着一少年,穿湖绿缎衣,腰束葱绿汗巾。脸如冠玉,唇若涂丹,手执画笔,衣袂翻飞,冲着他轻盈一笑。身后不由隐现一人伟岸身躯,一派威严,将他揽入怀中,仿若一对碧人。
“没什么,丘黎你说,画卷上的东西会真的活过来吗?”霜迟扬着一张素净的脸,一副天真无邪。
丘黎捻起他凌乱的发丝,为他放到耳后。“这世间无奇不有,我自然相信画卷中的物体会活过来。就像陆灵韵,他能雕骨画魂,一张画皮,变化千容。”霜迟似懂非懂,又望向手心里面的青鳞,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庙会,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霜迟见了人烟,不由起了玩心。“怎么此处的香火如此之鼎盛?他们供奉的是何神?”霜迟按捺不住好奇心,垫起脚尖往里面看。
“如此,我们不妨也出拜拜。”丘黎执起霜迟的手,直往那神庙走去。
此举正中霜迟的下怀,方才在船上,自己莫名被不知名讳的绿衫公子观赏画作,待自己醒来,也到了下船之时,殳时君一桌子上的美食,自己也没来得及吃,这庙会上定然有不好好吃的,霜迟肚子中的馋虫大作。
黑无常始终默不作声,也心下疑惑,究竟是何处的神庙。
丘黎看清神庙,大为吃惊,供奉的神像,衣着打扮竟同那慷慨大方的船主一般无二,只是头上多了两对犄角。
“这人莫不是那船主?”霜迟也注意到了,抓起一旁朝拜的村民。“你们供奉的是那路神仙?为何我等并未见过?”
村民看他们一身打扮,并非南堂的装束。“你们是外地人吧。此人名叫殳时君,是北海龙王长子,亦是我朝画师江流曲笔下的人物,为画出殳时君腰带的繁饰,江流曲费尽心思,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后不知何故江流曲莫名消失不见,独留下这殳时君画像,君上得见,栩栩如生,便命人打造成神像,供奉香火,说来也是灵验,我们这村子再也没有发生洪涝一类,只是可惜了那江画师是难得难得一见的人才,这般不明不白的消失——”村民摇着头,扼腕不知止。
霜迟的眸子猛然亮了起来。“大叔,那江画师,消失前是不是还有尚未完成的画作?”霜迟猛然摄住村民的臂膀,村民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几位公子怕是识画之人,公子们这边请。江画师失踪前曾有一副残化,名唤“鬼途”,以此来警戒世人,教导世人从善,只是可惜最终也没有完笔。但是看到半成品,也算不虚此行。”村民邀他们至神庙的另一侧,霜迟只觉得踏入房内,便觉得阴森刺骨,明明是青天白日,房内却灯火莹然,照的满室寂然。
村民端起一根烛火,走在最前端。
霜迟方看到那壁画便觉得头皮发麻,那壁画上的景色同他在船上的厢房看的一般无二,分明是那绿衣少年所做。
丘黎他们却是习以为常,来往出入阴司,这些早就司空见惯,只是好奇的是一介凡人竟将地狱的景状描绘的栩栩如生,仿若亲临。
村民却是大骇,指着壁画,双唇毫无血色。“怎么会,这画作分明只完成了一半?是谁将后半部分全然补上……不对,俨然是一人所为……”
村民跪倒在地,已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三人别了神庙,望向唐江,浓雾早已消散,风光霁月,碧空如洗。花落叶飘,山间一片萧索冷落,连下数月的小雨,迫使过早入秋,枝叶染黄,苔藓枯白,备添羁旅之感。不多会来到一处溪涧,见到一簇翠烟袅袅升在晴空,迷蒙缥缈。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清冷音调,若昆山玉碎,凤凰啼叫,随即其声潺潺,芙蓉泣露,香兰垂笑。伴随着那逶迤的翠烟,隐约在溪涧深处,瞥见一人窈窕身影,似抚弄箜篌。
霜迟一骨碌上前,跃过障碍,直冲向那溪涧。
“奇怪人呢?怎么又没了踪迹?我方才明明看到了是有人的。”霜迟来到溪涧,曼妙空灵的箜篌声戛然而止。烟雾也逐渐消散,顽石上只剩下一把伞盖。霜迟不假思索的捡起伞盖,左右环视,也没半个人影。
“真是怪哉,难道我最近是出了幻觉,先是那绿衣公子,这又是弹奏箜篌的倩影——”
霜迟自说自语,好奇的打量起伞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