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蜂拥而致,霜迟仿若变了一人,本一头墨绸般柔软的长发,变作银白,飘落在脸颊两旁,更衬托的他仿若神邸临世。
妖兽们似乎察觉到霜迟身上非比寻常的气息,纷纷有些胆怯的后退,立在原地张望着少年。领头的妖兽偏偏,龇牙咧嘴,朝着霜迟示威。霜迟不以为意,紧紧握着易水剑,陡然运气,猛然聚力,脖颈处再次出现奇异的图腾,同时易水焕发夺目的光泽。直直劈向妖兽们,领头妖兽试图攻击霜迟,不料离剑刃数米,便是一股无形的气势将它弹出数丈之远。
妖兽们考到首领吃了这般大的亏,纷纷用嘴叼着首领毛发,灰溜溜离去。
霜迟的身子像是要散架一般,紧接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整个直直昏倒在地。
见到心上人,他便再无后顾之忧,只是自己身子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霜迟再次醒来,发觉身旁靠着一人,入眼是细腻如脂的手腕,指尖饱满而圆润,穿着一身粉色薄衫。霜迟心中猛烈跳动,伸出手轻抚那人瀑布般的长发。
丘黎微微抖动着睫毛,看到霜迟醒来,眼前一亮。“迟儿?你可有感觉身子不适?你这腿伤的这般严重,为何不听夫子的嘱咐还要去那般凶险难测之地寻我?”
丘黎握紧霜迟的手,桃花潋滟的眸中,泫然若泣。
霜迟伸出右手指间,轻抚丘黎的面颊,唇角含着笑意。“好端端为何哭丧着一张脸,我这不是完好无恙吗?丘黎你可是长辈,怎么能在我这小辈面前,失了身份。”抬起他的右手,轻吻丘黎的骨节,满眼的化不开的柔情。直将丘黎羞的抬不起头来。
丘黎有意无意的避开,霜迟赤裸的眼神,将目光落在一处窗外景致。“什么身份,若是离了你便是去了我半条性命。迟儿我不能没有你!”
两人这一路上几经磨难,经过了大风大浪。丘黎脾性大变,若能同霜迟偕归,他情愿一辈子雌伏在霜迟身下,甘之如饴——
霜迟眼角微扬。“不要再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话,我不爱听你日后也切莫再说。以往是你护我周全,此后便是我护着你!必保你无虞。”霜迟深情告白,这一次他要将丘黎牢牢绑在自己身边,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丘黎只觉得心尖甜丝丝的,像是要化开了般。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阴沉了起来。
“咳咳”晏晏眨巴着眼睛,俏生生的站在屏风后面,敲了下柱身。“丘公子,霜迟服药的时辰到了!”
丘黎闻言,慌忙松了霜迟的手,脸颊一片苍白。
晏晏端着汤药便走了进来,丘黎正欲伸手接过,霜迟却出口制止。“让晏晏来吧,丘黎你先去休息吧,我服了要药便去寻你。”霜迟难得的拒绝丘黎。
丘黎滞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晏晏却是笑盈盈的冲着他点头,走过他身边,为霜迟找来一个靠枕,动作娴熟的喂霜迟汤药。他难得一见霜迟展露出明媚的笑容,两人俨然有说有笑。
丘黎便觉胸口似是压着一块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医庐,他和霜迟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又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突然一人搭在将手搭在丘黎的背上,丘黎猛然回身。是谢芳林,恰巧路过。
“怎么了丘公子,似乎您已自闷闷不乐?是嫌弃我们医庐招待不周吗?坦白而言,寒舍简陋,实的委屈你二人了。”
谢芳林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委屈了丘黎他们。
丘黎却是摇头,只要能同霜迟一起,即便是叫他受再大苦他都甘之如饴,更何况这医庐一应俱全,吃穿用度也不逊色寻常人家。丘黎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牙关。“晏晏可否定亲?”
谢芳林停下研磨干草的动作,露出吃惊的神色。“不曾。”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晏晏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他可不愿失去。
“丘某为弟弟,斗胆向先生提亲,这是一块血玉,相传泡出的茶水,极为淳烈。齿颊留香。
谢芳林连忙推辞。”此等贵重之物,丘公子还是好生自己留着吧。只是提亲之事怕是不符!“
丘黎连忙追问。”按当婚女大嫁,有何不妥?
“因晏晏非是女子……”谢芳林轻叹一口气。
……
细雨微斜,竹林飒飒,整个黔中笼罩在一片烟雨迷蒙中,本就曲折的小径更湿滑,难以行走。
“慢点林儿,仔细脚下。”正方面孔的汉子笑吟吟的望着身后的稚童,不时伸出宽厚的手掌,抚摸稚童的软发。
稚童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神情漠漠,一脸寡淡。
良久,二人来到一处神庙,汉子从一个布包中取一个泥塑雕刻的人偶,殷勤的供奉与香案前。扯着稚童的衣角,做势参拜。稚童望着那嘴角噙着笑意的神像,目不转睛,就是不愿参拜。
“林儿,这是保佑我们黔中的山神,不得无礼。”汉子催促道。稚童似懂非懂,同汉子跪倒在蒲团上,也不磕头参拜,眼神依旧是骨碌碌的盯着神像。一个恍惚,神像那抹笑忽而不见,变得肃木起来。
汉子用余光瞥见稚童,只得悻悻按着他的头,迫使稚童参拜。
礼毕,汉子搀扶稚童起身,为其拍打身上的尘土。
“阿爹,为何要做这个小泥人?供奉神像?”稚童素来沉默寡言,冷不丁开口,倒是惹得汉子一怔,半天愣是没缓过神来。稚童年幼,又因搬到黔中不通俚语,鲜少说话,终日茕茕,面色不悦。
汉子笑逐颜开。“这的黔中的习俗,形如狡童,诡秘莫辩。为小山菩萨,非仙非佛,多称为妖。若是供奉其香火,告诉其仇家,则为之扰乱家室,甚至导致疾病。但小山菩萨为童子也,这些也只是游戏之作,有时会弄错对象,引火烧身,弄得啼笑皆非。我也只是路过此处,并未有害人的心思,只愿我们一家人从此搬到黔中事事顺心,林儿能快乐成长。
谢芳林面色如常,毫无惧色。正常孩童听到这般诡谲之事,定然心有余悸,非要远离神庙。一个六岁的孩童竟如此镇定,并未接汉子的话茬,仿若自说自语。
“阿爹,既这泥偶能通晓人事,我正好却个伴侣,不若让他同我解寂寥吧。”虽只是六岁稚童,说的话,确十分得体。汉子尚未从惊愕之余,反应过来,谢芳林已自顾自的取了田泥,塑成人偶,眼含碧水,眉若翠羽,生若夏花,色若春晓,栩栩如生。
汉子欲言又止,眼见稚童欢喜的紧,也不好阻拦,只得默默应允。
此后谢芳林与泥塑,朝同食,暮同寝,事无大小必悉之,片刻不得相离。
谢母笑说:“林儿痴迷至此,若这泥塑有灵,可为妻也。”年幼的谢芳林,只面颊发烫,对泥塑越发宠爱异常,也期望着有一天泥塑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能够成为一个真正活血活肉的人,长伴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