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一个瘦弱的身影将他推开……
太子玄只觉得眼前一黑,顺势又被丘黎扶住臂膀,他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是方才箭失划过留下的血痕。
而那瘦弱的身影,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再加上如此猛箭,身子便像纸裁般倒地,一动不动。罗罗扶起玉郎,挥动法术,众人顷刻间消失在屋顶。
玉郎昏迷不醒,箭失插在胸口,再差一分便是在心脏之上,触目惊心。他平躺在床上,伤口只是用衣物勉强包扎了下。眼睛瞪的大大的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太子玄握紧他纤细的手,焦急万分。“恩公们可否救玉儿一命,若能设法救玉儿,有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们,求求你们!”
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玄,内心惧怕到了极点,生怕玉郎这般离了他而去。这世间唯有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失去了才回追悔莫及——
霜迟只得乖乖用热毛巾不时为玉郎擦汗,防止他发热,伤情更一步的恶化。丘黎踱来踱去,眼下必须将玉郎体内的箭拔出来,刻不容缓。可是他们三人无人识得医术,若是到临照城中,且不说追兵无数,一出门便会被追捕。国都重地,严禁弓弩,普通的大夫一看便知晓为箭伤患者。
更何况玉郎伤口不偏不倚正是性命攸关之处,若有分毫差池便葬送他的性命,那普通人间大夫亦让他放心不下。丘黎思前想后,想到了雕魂画骨的陆灵韵,这人间不行便只有求阴间。
丘黎上前一步,欲抱起奄奄一息的玉郎。
罗罗淡淡道:“他这般样子,到不了阴间,便要一命呜呼,你大发慈悲不要再折腾他了。”众人一闻皆是一惊,罗罗竟已为他下达了死刑。
丘黎不死心,固执抱起玉郎。“我看你是怕沾染上麻烦,也不知你是为何到处畏首畏尾,还什么狐仙,我看你现在连最低等的狐妖都不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倒好置身度外不说,还说这些风凉话。”丘黎虽脾气暴躁,但见到我见犹怜的玉郎,只觉得他命苦如斯,现如今太子玄幡然醒悟,他不该不该这般死去。
太子玄望着丘黎不知该说些什么?“公子们不要争吵,我先替玉儿谢过二位公子了,只是玉儿现在很难受,还望公子将他放在床榻好生修养。”玉郎缩在丘黎的怀中,眼睫毛不住的抖索,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他知自己最终是难逃一劫。
“还修养他这只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不行我非要去阴司走一遭,有些人喜欢袖手旁观我也没办法。迟儿你拿着镇魂幡在前面开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说着狠狠剜了一眼罗罗,罗罗这几日做事畏首畏尾有些古怪。
霜迟左右为难,一面的危在旦夕的玉郎,一面是极有条理的罗罗,更何况他一向将两人当做致亲,霜迟最终握紧拳头,站到丘黎的阵营。
罗罗哑然。“霜迟,我原以为你是伶俐的孩子,怎么你还想同丘黎那厮胡来。”
“罗罗,我知你是为顾全大局,只是事关人命,你不试试一次怎么知道会失败,况且是玉郎哥哥的性命。罗罗你若是认识玉郎哥哥定会喜欢他的……”罗罗声音软糯,低垂眼角祈求罗罗也加入他们的阵营。
罗罗冷笑了一声。“真是奈何不了你们,不必去阴司折腾,我来医治他把!”说着本漆黑的眸子,变作金黄,身上散发出奇异的金光包裹着玉郎。一粒金丹在他身旁萦绕,那只箭嗖的一声从他体内拔了出来。
太子玄早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郎被黄金色的膜包裹着,胸前的伤口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
一炷香的功夫,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罗罗收了内丹,将内丹重新放入体内,桃花眸子瞥了一眼丘黎,微微抬起下颚。
丘黎却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他早就知晓罗罗有能力医治,但忌惮在凡间用法术被执法者发现,始终不肯松口,他便暗自思衬用激将法,果不其然罗罗上当,松口医治了玉郎。
玉郎终睁开双眸,却不是以往的死灰,而是神采奕奕。太子玄喜极而泣,将心上人拥在怀中。“玉儿,好在你相安无事,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玉郎身后宽慰像孩般趴在他怀中啜泣的太子玄。
“想必是恩公们的功劳吧,只是为何不见丘公子?”玉郎问道。
丘黎面部尴尬的抽搐了下,一时不知如何同玉郎解释。
霜迟灵机一动。“大胡子回家了,这是我另外两个哥哥,听闻玉哥哥的遭遇万分同情,说什么也要出手相救。”丘黎闻言面色欲缓,这小鬼越发的机灵。再近看小鬼这些日子不知不觉竟长高了许多,已经蹿腾到他的下巴。身上简单朴素的衣裳也短了一大截,眉眼盈盈,下巴尖尖,同自己说起话来好隐现两个好看的梨涡。看的丘黎心肝猛然一颤,一个没注意这小鬼竟出落的如此俏生生,勾人模样。
霜迟望着丘黎不住的打量自己,随即回给他一个甜腻的微笑,丘黎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去。霜迟抽动着鼻翼,有着不解。
“玉儿,我对你是所做所为实在是禽兽不如,你杀了我把,若非我你也不会这般伤痕累累。我的好玉儿都是我……”太子玄自责不已,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骨子里,弥补自己的过错。
玉郎眼睑垂泪,缓缓道:“殿下不要自责,这些都是玉郎甘愿的,殿下自来小心谨慎,下达诛杀令也绝非空穴来风,必然是落实了。我却实同太子浩同进同出,倒也不算冤枉。只是我同殿下的心意几何?殿下应是知晓。这些年我为殿下做了多少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事,殿下又可曾知晓?这些事又是如何完成,换成的多大的代价?我从不会告诉你,我早已不是以前的哪个玉郎,自十岁跟从殿下,我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门心思扑在殿下的宏图大业。”
“我知殿下因凤凰加身,朝中权势皆注视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可谓步履唯艰。好听点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实际上你也只是一个小丑,维持着凤凰转世可笑的传言,自己便没有自由之身,时刻再众人聚集的目光中。”玉郎不着痕迹说出太子玄内心的痛楚。
太子玄心中大恸,他素知玉郎手段通天,不知多少次,惊险情报皆的他打听得来,将自己转危为安。却不知他为自己以身犯险,究竟是如何得到的情报。怕是同太子浩那般亲密也是为获取情报。只有自己一时脑热,见不得他二人亲狎,便以为玉郎是要背叛自己……
“玉郎,我没想到你一介男儿身子,竟为我作到如斯田地,我竟还屡次三番的伤你,我真是该死。你做这些真的只是因为倾慕我吗?若我有一日封王,定为你拜官封侯,纵享荣华。”
玉郎眼眸微敛,复又含起笑意。“我这般辅助殿下,并无他求,只愿以一颗坚定不移之心,换取殿下不离不弃之意。玉郎此生再无他想!”
众人不由对玉郎露出钦佩之意,看似单薄柔软的青年,原来心思单纯至极,一心一意都在那人身上。太子玄将人搂的更紧,有指腹轻轻揩掉他脸庞滚落到泪珠,恨不得将人托在心尖,再也不要逃离他的视线片刻。
“玉郎你且放心我定不负你,以往走了那么多弯路,我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霜迟托着腮帮子,看到二人破镜重圆,亦满脸欣喜。罗罗站在屏风后,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不知是什么神情。
至于丘黎靠在窗前,望着即将拂晓的黎明,眼眸一片黯淡。
“殿下,为何你会被君上下令逮捕?你可是未来储君,此举动荡我北曜根基。君上断然不会这般糊涂。”
两人重聚,本是皆大欢喜,可是眼下,经方才那么一闹必然震惊北曜,相信今日一早太子沦为阶下囚,便会在临照传开。
人生在世,朝升夕落,大起大落,无法预测,唯能把握的便只有眼前人。
“我也不知,晚间我本欲安寝,谁知南宫浩宇带领一大帮子人浩浩汤汤而来,说是查到我对父王下了巫蛊之术,我哪里懂得什么巫蛊之术。他们不由我分辨不知在哪里翻腾到一个木偶小人身上扎着密密麻麻的针,上面不偏不倚正好的父王的生辰八字。由此他们一口咬定父王身子日益下降,便是我惹得,便命众人将我捆绑起来。我真不知这些年父皇为何如此昏庸,这等是非黑白都能本末倒置。”太子玄狭长凤眸中满是哀婉,昔年父亲何等宠爱他,为何这些年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不惜猜忌自己。
这王位自己本就唾手可得,为何还要玩这等幼稚的游戏,父王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