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谢母一早便在众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别苑,方踏入院内便发觉房门紧闭,她知谢芳林一向最喜读书,每日子时必会早起,不知今日怎会日山三竿还会迟迟不起。谢母不由狐疑万分,方要推门而入——
忽闻得一阵环佩声响,有一挽着发髻的少女,托着果盘开门,纤秾腻理,眉目含颦,顾盼流转,一双瞳仁,格外灵动,直将人移不开眼来。少女掀裙裾施礼。“不知阿母前来,还请快些上座。’招呼谢母入了正厅,谢母满腹狐疑,大为惊愕,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一容貌殊绝的丽。女儿家重视的便是名节,怎会贸贸然来此,更何况她方才似听到少女叫她阿母……谢母面色苍白,心想自家儿子莫不是与人私通。
思衬间,少女已将茶水奉上。一双手如同花萼张开,俏生生的。
媒婆掩面嗤笑。“谢公子原已有心属之人,谢夫人好福气,如此便不打扰了,老身就此告辞。”媒婆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既东家已有心属之人,便早早离去,省的自讨没趣。
“媒人……你说这孩子,我原是不知的……”
媒婆一溜烟小跑,早已没了踪迹。
谢芳林见时机已是成熟,揭开纱幔,闪现身形。“阿母恕孩儿隐瞒之责,我同晏晏已山盟海誓,此生绝不分离。”执起晏晏的手,不带一丝迟疑。谢母尴尬不已,佯装淡定,掩着帕子小口啜饮。“你这孩子,这般大事怎和不同我只会一声?如此草率决定,岂非委屈了晏晏姑娘。”
事已至此,再说那晏晏生的俏生生的,模样极好,就是不知家境如何。但见他衣着富贵,家中想必也不会太差。谢母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愠。“前几日你无故大病,是不是你假装的?我说平日生龙活虎的,怎会无端害上那么一场大病如今看到这晏晏姑娘我算是明白了……”说着拉起晏晏的手,慈眉善目。“晏晏你既与我儿已托付真心,日后我便将你当做自己的孩儿。”
晏晏怯懦的望着谢芳林,谢芳林微微颔首,上前拥着他二人。“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阿母且放宽心,我与晏晏成亲后必然侍奉阿母,不让阿母再为我劳心费神。”
谢母眼角垂泪,欣慰至极。丈夫壮年辞世,也不枉她一番苦心,将谢芳林一手拉扯大。如今总算是看到儿子成人娶亲。
谢母走后,晏晏却是闷闷不乐,独自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娇俏的面容,微微出神。不觉眼角垂落泪珠。谢芳林不知不觉站在他身后,从后面揽着他的腰身,用手指揩脸颊旁的泪痕。“这好端端怎得又哭了?可是为夫做的有什么不妥之处,惹得娘子伤心不已?阿母已答应了我们的姻亲戚,还望娘子莫要忘了白首之契。”眼角含笑,俯身吻上晏晏眼角的泪痕。
晏晏哽咽着嗓音,小声嗫喏着。“谢郎可是爱慕的面容?我虽不是凡人,但也是知晓容颜终有凋落的一日。将军迟暮,美人垂老,终有一天晏晏也会容颜不复。届时郎君可还喜欢晏晏?”
晏晏皱着一张小脸,晶莹的眸子,泫然若泣。
谢芳林轻轻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将他整个人半抱在怀中。
“我何曾说过独爱晏晏容颜,我爱晏晏率真无邪,天性可爱,对我更是无微不至。甚至不惜为我扮作女子模样,避免世俗人所诟病。晏晏对我之心,无以为报,只得真心以待。天地为证,我谢芳林日后必疼爱,怜惜晏晏,若有违背,必遭天谴,不得……”晏晏捂住了他的双唇,冲着他直摇头,将脸贴在他的脸颊旁。
“谢郎之心,我已领会,日后切莫说这等生啊死了的话,晏晏没了谢郎也绝不会独活。”他好不容易修得十世方为人身,便是为了谢芳林。两人破涕为笑,谢芳林为他卸掉朱钗,将人拥入罗帐中。
窗前一排风铃叮当作响,天空澄澈如洗,屋内春宵正暖。
“翠娥,你说这件晏晏穿着好看吗?是不是颜色太过鲜艳?”谢母满面喜气,想到林儿过几日就要成亲,也不枉费自己这二十几年的含辛茹苦,总算的将林儿操持成人。
一旁的侍女翠娥笑着道:“晏晏姑娘容貌出众,穿什么都好看。看来夫人是想要将少爷的婚宴在黔中大办?也是我们谢家本就是黔中大户,怎么也得大办一场。”
谢母抚过大红的绸缎缎面,思绪万千,不由眼眶发红,喃喃着。“相公,这下林儿总算是长大成人,你在地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翠娥递上帕子,知晓夫人定是想老爷了,上前宽慰道。“夫人,这大喜的日子,可是哭不得,若是老爷泉下有知,您又是这般不知爱惜身子,也会难受的。”翠娥为谢母的陪嫁丫鬟,一直跟随她至今,对谢家可谓的再了解不过,在谢老爷猝然离世,凭借一人之力,将谢家打理的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