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临时从宫外城中抓过来两个产婆,正在装睡的太医也被她揪了起来。
若是她再年轻五岁,这群庸医,非得赏他们一顿鞭子才行。
“乌力罕。醒醒!”娜仁用手猛拍她的面颊,不允许她晕厥过去,“你怎么这么没用?咱们草原上的女人竟然生存能力也这么差!”
乌力罕听见有人在耳畔叫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努力挣扎,却只是徒劳。
“醒醒!没用的东西,我给你求来了这个宸妃的位置不是让你装死的!”娜仁咬着牙骂了句,随后一杯合着冰块的半杯茶迎面浇了下去,乌力罕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我当年生下阿木尔的时候,我孩子的父亲正在和大单于打仗,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救我,只有我一个人,生了孩子第七天披上铠甲就直接上战场了,你怎么这般没用,像个汉人似的!”
阿木尔的身世她从未隐瞒过,也根本不想隐瞒,宫殿内外的人都知道,阿木尔不是大单于的孩子,是死去的老单于的孩子。
那又何妨?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释的。
娜仁数落完,还想再去扇她耳光,见她猛咳嗽一阵,知道她是醒了,继续在她耳边鼓励着,“产婆我找来了,现在你要配合产婆,她要你怎样你就怎样,明白吗?”
乌力罕使出浑身力气点了点头,然后便听见产婆叫了剪子和热水。
“你要争气一点,替大单于生下这个孩子,为咱们蒙古女人争气。”娜仁知道自从乌力罕有了身孕,她在哈丹眼里就成了用旧了的破抹布,最近又抱着个汉家女子夜夜笙歌。
乌力罕没有气力跟她吵架,不然真的很想反问她一句:“你为什么不争气?不给蒙古女人争气……”
“让汉家女人比了下去,颜面何存?”娜仁说完,看着她呼吸愈发平稳,还能配合着产婆用力,知道她八成是好了。
娜仁起身,微微头晕,已经迈开步子,离开这座充满血腥的产房,踏出门槛,而后听见产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宸妃娘娘用力啊,小王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站在庭院里,娜仁很想冲进那位新人的新殿里,揪住哈丹的衣服,问一问他,你到底在闹什么,那是你的孩子,你也不管。
可她深呼吸几口气,还是忍住了,生生死死,这些早已经与她无关,她连自己都救赎不了,还能去管谁。
但是才朝自己的殿宇里走了几步,她气得胸口隐隐作疼,还是没忍住,硬生生闯进了那娇软美人的殿宇。
。
她踏过的雪地,留下排排脚印,一众侍女跟着,生怕庄妃娘娘一气之下拆了那新人的房子。
娜仁摒退了侍女,她本就用不惯这些,亲自上去踹了两下门。
门被拉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嬷嬷正“啐”了一口,骂了句,“哪个不长眼的……”
只是她的话音还未落,娜仁便一个耳光甩过去,“把你吐的这口给我舔干净!”
嬷嬷仗着自己年龄大,跟的主子又是眼下最得宠的淑妃,竟是连膝盖都不肯弯一弯。
娜仁冷笑的一声,直接踹了一脚,抽出腰间的胡刀,扎在她指缝中央,还是留了情,没有伤她分毫。
“给我舔!一个时辰没舔干净,我割了你的舌头。”
那嬷嬷是跟着美人从汉朝来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便在汉宫里,也没有娘娘在皇宫里拔刀的,太有失体面了。
早吓得六神无主。
只是她不知道娜仁从来没在意过体面这种东西。
迈进美人的卧房,哈丹早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东倒西歪在一处长榻上。淑妃楚月河早听见院子里的鸡飞狗跳了,此刻正想逮着机会羞辱这个无礼的匈奴悍妇,才走过来,还未开口,迎面就挨了娜仁一个耳光。
楚月河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含着泪问了句,“姐姐何事动这么大的肝火?可是怪大单于很多日不去看你?但这也不是臣妾的错。”
娜仁冷笑了一声,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只讲明来意,“乌力罕正在生孩子,你在这给哈丹猛灌酒,其心可诛。”
“姐姐真是错怪我了……”楚月河还在垂死挣扎,苍白的辩驳再一次被娜仁打断。
“住口!再不知悔改,下一次轮到你生孩子,我让你胎死腹中!”说完,她又对着带来的随从吩咐了句,“把大单于抬到我的帐子里,我让他醒醒酒。”
随从准备过来将大单于“请”过去,楚月河急了,也顾不上什么柔柔弱弱的姿态,直接拦下,“我看谁敢!?”
娜仁轻笑了一声,看着楚月河稚嫩的脸庞,只觉得有些可笑。
“我高兴的话,就扇你一个耳光。不高兴,我就要你的命。你看我敢不敢!”娜仁逼得她步步后退,最后将她逼到桌角,楚月河无路可退,看着她凶狠的眼睛,是汉家女人从未有过的,突然觉得脊背发凉。
她恍然间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被大单于封为庄妃的徐娘半老,跟她一宫为妃。
她不是威胁,而是言出必行。
楚月河怕了,死死咬住唇,连大气也不敢再喘。
直到娜仁带着哈丹离开,她也想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凶残的目光。
而最后娜仁也没有动手伤她分毫,因为她知道,错不在她。
何况,现在哈丹还喜欢她,那便给哈丹留下吧,左右再过一阵,新鲜劲过了,他便也就不会再喜欢了。
娜仁将哈丹安置在自己的卧房,下一个,准备去找刘虞算账。
只是她还未走到刘虞的寝殿,就听闻她早已经从床上爬了下来,跑到了乌力罕的屋外候着。
四目相对,娜仁还未行礼,刘虞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过来有些低声下气。
“娜仁,你该不会是以为我给她投了催产的药吧。产婆我早预备了,本来是今日进宫,不知道她怎么提前这么早就生了,我也没生过孩子,没有经验……”
娜仁只是“哼”了一声,算作信了。
侍女们皆低着头,都在惊讶,皇后娘娘为什么总是对庄妃娘娘低三下四的,这些解释的话不留到大单于的面前,偏偏急于说给庄妃听。
其实刘虞在内心深处早就放弃哈丹了,而她把娜仁当成家人,回不去的故乡,融不进的他乡,娜仁是她唯一的老友,唯一的挚亲。
哈丹怎样,刘虞已经无所谓。但她不能容许自己失去娜仁这个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