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拒绝投降的文书找使者给满都拉图送了过去，不过是走个过场，使者胆战心惊的前往，以为自己会人头落地，没想到被招待着饱餐了一顿，还带上许多娜仁喜欢吃的东西，便被好生送了回来。
阿木尔更大一些了，可以自己走路便整日的疯跑，哈丹为他用木头雕刻了许多兵器的形状，小小的木制胡刀拿在手中，神气的样子宛如一个小小的将士。
尽管只有两岁多，每日总要嚷着随爹爹去练兵，哈丹怕原野上的风吹皱了他婴儿的肌肤，总是不允。
倒是娜仁可不想把他养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便让奶娘领着去见一见世面。
盛夏的傍晚，一家人围坐在葡萄架下吃着餐后点心。
阿木尔才学会说完整的句子，便糯米团子似的扭在哈丹的身旁，牙牙学语说个不停。
娜仁看在眼里，只有越来越多的不舍。
“阿木尔，爹爹若是征战时受了伤，该怎么办？”
哈丹的意思本是叫他要懂得保护母亲，不曾想阿木尔想都没想，只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杀了他！”
娜仁神色稍变，哈丹恐她误会是自己这样教导的孩子，而后转念一想，既然娜仁请他把阿木尔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有人若伤他的爹爹，他想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阿木尔真勇敢。”哈丹赞赏了句，随后又亲手剥了一些花果给他。
娜仁隐去那一瞬的不自然，只唤了他一声，“阿木尔，到娘这里来。”
阿木尔瞧了瞧她之后，偏过头去又痴缠哈丹，“要爹爹！”
娜仁只觉自己陪他的时间太少了，以后要多花些心思才行。
阿木尔打了个哈欠，哈丹已经唤来了奶娘，“带小王子下去歇息。”
阿木尔懂事的眨着一双大眼睛，给爹爹和娘亲行礼，萌态横生。
阿木尔走后，哈丹才大着胆子去牵她的手，娜仁觉得不自然，还是忍住了拒绝的冲动。
“娜仁，我的公主，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呀？”他凑过来，俯身在她手背印上一吻。
娜仁犹豫之后，还是拒绝了，“哈丹，我才刚刚选择结束上一段姻缘，不想那么快又重新开始一段关系，我怕自己冲动之下辜负的是我们两个人。”
“娜仁，我被你辜负还是一次两次了吗？我不怕。”他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我不怕给你的心被你踩在脚下，我不怕给你的心再度被你扔回来，我不怕痛，只怕没有你。”
娜仁抽回了手，偏过头去，躲避他的目光，“哈丹，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你的人生本不该如此。我不想让你替别人养孩子。”
她想离开这里。虽然分不清真正的缘由是什么。
是她对满都拉图的眷恋，还是真的如她所言，她觉得哈丹值得拥有更好的。
“不想让我养，我也已经养了。我努力在做好一切，如果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你指出来，不要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他不许她逃避，只是步步紧逼。
如果这一日不逼她下定决心，那么今后她还会反复犹豫。
“没有，哈丹，你很好，是我不好。”她咬着下唇，有点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哈丹，再给我些时间吧。再等一等我。”
“我不会再等了。”他语气果断的一字一顿告诉她。
“娜仁，除非这样等待的结果是你要逃离，只是怕现在说出口我无法接受，所以想钝刀割肉，给我一些缓和的时间。”他一眼望穿，也看透了她。
娜仁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早日说清楚为妙，以免对他伤害更深。
“是，我不准备跟你在一起。”
“啪！”的一声，哈丹将瓷杯用掌心砸碎在桌子上，同时他的手中也被破碎的瓷片划破。
“娜仁，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供你随意玩弄。”
娜仁听着他愤怒中带着哭腔，还在竭力忍耐中，未曾想到他的反应会这样过激，急于去看他受伤的掌心，却被他一把握住了双肩，“理由是什么？是你回了一趟家，发现你仍然深爱着他，即便抛弃他，也不会再接受别人，对吗？”
娜仁被他握得生疼，望着他那双心碎的眼睛，实在不忍心再说更多伤人的话。
“不是。”
她轻描淡写的否认，并没有让他平静下来，“那么，是为了什么？是你从未在意过我，就算不要他，就算一个人，也不要我，对吗？”
其实哈丹的每一句话说得都没有错，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掩耳盗铃罢了。
娜仁的确不能忍受他的夫君有了妾氏，可同样，她也不能忍受自己的身体和心，背叛他的少年人，再度另嫁。
就像他说的那样，情与爱在她眼中已经不再重要，她的余生只想在寂寥中度过，不想再去开始一段感情，太过痛彻心扉了。
“不是。”她还是否认了。
因为她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血液粘稠的渗透衣服，印在她身上，那是他掌心上的血。
方才他将杯子磕下去的时候，恍然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伤口极深，如今不去包扎，反而用力，只怕不用止血的草药难以愈合。
“哈丹，是满都拉图对我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他就不会挑起战争。”娜仁情急之下，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了句。
本以为他会愤怒，但他却放开了她，神色缓和了许多。
比起她的轻视和看不起，她的决绝和毫无爱意更让他痛若锥心。
“所以，你是担心我？”
“是。”娜仁嘴上敷衍着，已经迅速从怀里抽出帕子，按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所以，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他完全无视了掌心的痛楚，毫不在意十指连心，只低头追问。
“是。”娜仁包扎好，抬头看他时，却迎上了他的吻。
上一次，她为了喂药偷偷亲了他。这一次，他主动吻了回来。
没有她的爱意，他再痴迷留恋，也不敢冒犯她分毫。
如今，借着这一点小伤，他不知道自己忍了多久的深情，终于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娜仁闭上眼睛，睫毛微颤，没有回应，也没有一丝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