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看着箭穿过身体,险些刺中了心脏。
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一应落下,身旁伺候的大太监连忙用尖锐的嗓子喊道:“太医!快传太医啊!”
“住口!”刘元有气无力的斥责了句,随后抽出身后背着的宝剑,将那射进自己胸口的箭斩断,然后重新系好了衣服,抠着墙,再次站了起来,只抠得墙上留下一片血色掌印。
“去,派传唤的士兵给我大声笑,大声的讽刺匈奴大单于,这么烂的箭法还妄想统兵,我大汉三岁小孩都射得比他准!”刘元不敢去扶城墙,只怕被对面捕捉到他受伤的气息,只是强忍住常人难忍之痛,愣是站得笔直,在城墙上腰肢都不曾弯一下。
“匈奴走狗,辱我母亲,犯我疆土,伤我百姓,我必除之!”刘元用最后一丝力气鼓舞了士气,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见太子受此重伤,依旧坚守山河,皆涕泗滂沱。
就在城门即将被撞开的时候,城里的百姓也放弃了奔走逃窜,而且纷纷抄起家伙去堵城门,除了三岁小孩拿不动兵器,连妇人也在弓箭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自发的搬起了石头便往城楼上跑,人在绝望中总是能发挥出无尽的潜能。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被怀里抱着的石头割破了手指,磨烂了掌心,直变得血肉模糊,也依旧不停止的往城楼上搬。
没有旗帜指挥着他们,但他们的大汉太子,背负箭伤纹丝不动的站在城墙之上的刘元,就是他们最鲜明的一座旗帜。
有国才有家!
。
满都拉图在看见刘元又站起来之后,惊讶的盯着对面城楼上看了良久,然后耳边便隐约传来对面的叫骂:“大单于好箭法!这次又没射中!不愧是草原英雄!我大汉三岁小孩打弹弓都比你精准!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辱骂和大笑,气得满都拉图头皮发麻。
“给我打!狠狠地打!我就不信这座小小的尧城能顶得住我匈奴三十万铁骑!”满都拉图发了话,牧仁立刻指挥着新一轮的进攻。
这一次汉朝将士放弃了弓箭,而是将硕大的石头顺着梯子砸下,直砸得匈奴士兵头破血流,很多人被压断了手脚从云梯上掉下来,有一些被砸中了双眼,捂着眼睛落下正跌倒了同伴黏糊糊的身体上。
又一天的暮色降临,满都拉图回营,烦躁的走来走去,他对娜仁的思念也愈发深重,经不住在想,若是娜仁在,一定能够有破城之法。
只是可怜娜仁心思都在家国百姓和打仗带兵上,却被逼着要跟女人玩宫斗。
头越发的疼,右大都尉冒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单于,末将已经将汉朝从四面八方支援而来的兵马,全部剿灭在漠塞河湾,如今汉朝其他官员们闻风散胆,再不敢出来以卵击石。”
“好!”冒顿的退敌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满都拉图低头去看地图,从这里到长安还要经过哪些城池。
“大单于,末将听闻这几日攻城不顺。”冒顿自顾自的坐在一方矮凳上,努力思想着破城之法,“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如我们派使者去劝太子投降。”
“呵。”满都拉图冷笑了声,这几日的对弈,已经摸清了刘元了脾性,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劝他投降只怕是白白牺牲使者罢了。
“劝人投降总要拿出让人心悦的筹码,他是汉朝太子,只要汉朝皇帝一死,这江山就是他的。而我还能给他比这更诱人的礼物吗?”满都拉图说完,冒顿突然猛地一拍脑门。
“大单于,咱们可去劝汉朝皇帝投降!并且向他保证,只要他愿投降我匈奴,便封他一个富贵王爷!只要他点头了,太子刘元被召回长安,还不是瞬间的事?”冒顿说完,牧仁的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
“真是妙计啊!”
满都拉图略略沉思,随即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但此时也不得停止攻城,只有让那汉朝老儿吓破了胆,才能使他不再犹豫接受投降之意。”
冒顿拱手行礼之后,才撤出了帐子,去筹备此事。
牧仁这几日领兵攻城,损兵折将,本无颜面面对大单于,但在听见冒顿的献计之后,还是胆战心惊的凑了过来,将他新绘制的投石车从袖口取了出来。
绘图上,一根杠杆横插中央,投石车的短处绑上重物,长端顶处有一长绳和一个放石头碗,拉长绳使碗坠下,再以绳子绑好固定,把石头放在碗处,必要时砍断绳子,短端的重力把长端讯速往上扬,把石头抛出去。
“妙啊!”这简单的结构一看便知,满都拉图面露喜色,连说了几个好,随即吩咐道,“去叫匠人连夜做出来,明明我们是攻城的,却伤亡最多,有了这个东西,从此要扭转被动挨打的局面!”
牧仁见自己的投石车得到了认可,胆子也大了起来,再次献计,“大单于,其实也不用这样麻烦,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围它个数日,待城中的粮食和淡水消耗殆尽的时候,自然不战而直取。”
满都拉图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局势,但他深知留给他的时间没有那样多。远离草原一天,就不知道瞬息万变的匈奴,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然后将娜仁带到身旁,从此草原的争执和杀戮,他才能真正的视而不见。
“不可,我们不远千里而来,如若按兵不动,变数太多,这毕竟不是在咱们的领地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满都拉图既然如此说,牧仁也不敢再劝,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风一更,雪一更,满都拉图本想更衣入睡,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死去的将士们,虽然打过无数次仗了,但将士们的生命突然在他面前凋零,还是让他悲痛愤恨。
他唤了声随从,然后披了件披风,撑开了大帐的帘子,亲自动手跟匠人们做起了投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