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匈奴的使者行至皇宫里的时候，头晕眼花的汉朝皇帝刘能正半趴在地板上，像长虫般缓慢移动着身子，去追赤着脚欢快奔跑的宫女。
“皇上，来追我呀！”宫女们一边娇笑着，一边扭动着腰肢逃窜、躲藏。
奔跑时，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宫女很幸运的被绊倒，轻巧的跌倒在地上，刘能立刻爬了过去，在她屁股上又捏又揉，甚至凑过去闻了闻，叫了声：“香香。”
“皇上，你好坏呀！你弄疼奴婢了！”那个被她捏圆搓扁的奴婢一边娇笑翻过身来，不断躲闪，口中含着帕子，媚眼如丝。
而在大殿的一角，十皇子刘澈闭着眼睛，禀告了句：“父皇，太子殿下受了重伤，若您再不发兵支援，尧城就要守不住了。”
“谁？”刘能耷拉着耳朵，只觉得甚是扫兴，他都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只想享受生活，又被人拿国事来烦，当真是懊恼。
“派兵去支援？谁来守长安！”
“父皇！唇亡齿寒！如果尧城失守，明日匈奴就会打下长安！”刘澈睁开眼睛，声嘶力竭。
刘能抬了抬松弛的眼皮，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刘元的母亲可是毒害你母亲的凶手，你竟然这么在乎他。”
刘澈强忍住要冷笑的冲动，恨不能立刻弑君，只是竭力忍耐着，保持着汉朝皇室最后一点礼仪和尊严。
“我的母亲若真是被太子的母亲毒杀的，父皇为何不惩处？”刘澈垂了垂眸，复又扬起下巴，“我在乎的不是太子，而是我大汉王朝！”
“退下吧！”刘能摆了摆手，别过头去，已经不打算再看他。
刘澈忍无可忍，终于在他身后大喊，“父皇！尧城若被攻下，匈奴的铁骑直捣长安，国将不国啊父皇！”
刘能终于重新翻了翻眼皮，哆嗦着嘴唇说了句，“匈奴使者不是劝降吗？降了便是！让他回他的匈奴做皇帝，朕在长安做王爷。”
刘澈只觉得他昏庸的有些可笑，待他再去传使者时，刘澈已经走过去，从怀里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父皇，这是能使你长生不老的药丸，吃下去你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美人。”
刘能惶恐的睁大双眼，拼命推搡着，但年迈之体如何能够抵挡血气方刚的少年。最终，最后两颗松动的牙齿也在推挤中被打落，咽下那枚药丸。
刘澈理了理衣服，不慌不忙的走出去。
留下一众宫女看着皇上七窍流血，吓得尖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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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汉绝不称臣。”走出来的刘澈将这句话亲口讲给了匈奴使者。
使者将这话传到了满都拉图的耳中，满都拉图微微惊讶，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尧城上的巨石也已经消耗殆尽，他的投石车发挥出巨大威力。
看着城墙上被巨石砸中，纷纷滚落下来的汉朝士兵，满都拉图得意的翘起眉梢，指挥着下一次的攻城。
城门楼上，刘元提着最后一口气，卧在榻上，气息游离。
在衣袍的掩盖下，那腐烂的箭伤因没有及时得到医治，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待我死后，就将我的尸体竖起来，黏在城门楼上，匈奴将士看见我还站在那里，便会稍稍忌惮。”刘元已经抬不起眼皮，只得撑着最后一口气，蠕动着嘴唇，“留一部分士兵继续退敌，没了弓箭，没了石头，就用油锅烧滚烫的水浇下去，我们灭不了匈奴，也要扯下它的一块肉。”
“剩下的人……”刘元强打起精神，回光返照般继续嘱托，“从密道偷偷爬出，不要回长安，往江南散去。”
刘元终于嘱托完，彻底闭上了眼睛，没有怨，没有恨，只留有无尽的遗憾，如今汉室倾颓，犁庭扫穴又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达成的心愿。
一滴眼泪落下，刘元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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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城被破，密道被毁，将士们虽按太子的吩咐，将他的尸体安置在城楼上，但依旧没有摆脱被碾碎成肉泥的命运。
与此同时，哲别也混在了长安，伪装成汉人的模样，暗杀了卫术，就在他等待着满都拉图入长安城的时候，却得到了大单于班师回朝的消息。
理由让他匪夷所思……
“因汉朝皇帝驾崩，皇十子刘澈继位，并且主动将先太子刘元的母亲康妃送给了匈奴大单于为洗脚婢，所以大单于也履行了承诺，撤兵。”
哲别从暗杀了卫术满城通缉的江洋大盗，一跃而起，成了护送康妃去往匈奴和亲的使者。
哲别看着马车上那个比他奶奶还老的女人，觉得这世事无常，史书上杜纂得再离奇，也不及历史长河上正在发生的，和即将过去的，要变化莫测的多。
回匈奴的路上，除了因拖着一个老太太而跟大家迟来汇合的哲别，大家都知道大单于放弃攻打长安，是为了回去救被围攻的娜仁的母族。
行在路上，满都拉图恨不能用鞭子去不停的抽打，然而留有遗憾的匈奴将士们还是灰心丧气，拖着沉重的步子，就是怎样也走不快。
“大单于……”哲别勒马快跑了几步，追上满都拉图的脚步，复命道：“和亲的……妃子，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哲别绞尽脑汁才想到这样一个尴尬的措辞。
“赏给你吧。”满都拉图随口处置了句，哲别早已经呲牙咧嘴，在心里盘算着，除了送这个康妃去跟奶奶一起做伴，好像也没别的法子了。
“哲别，你带三千骑兵先行，不要回营寨，直奔娜仁的母族。”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他的娜仁孤立无援的样子，若非接到了姜文君的书信，再晚几日，恐怕在草原上的乱战中，娜仁的性命也会丢掉。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剜了一个大洞，既空又冷。
将士们替他攻打汉朝半途而废惋惜，但没有人知道，如果他失去了娜仁，攻打汉朝还有什么意义？
这大片江山踩在脚下，却再无跟他执手看山河壮丽之人。
哲别拱了拱手，“是！”
随后调兵遣将，领了三千铁骑，没日没夜的往原野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