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术入营寨时,并非只有满都拉图一人看见了,还有娜仁,那个时候她正带着穹在原野上放风。
这个装扮奇特的萨满法师实在太奇怪了,她记得在她看过的汉朝风俗人情里,汉人比起满人,更加注重礼节,走路都有固定的姿势,以彰显自己的贵族仪态。
而方才那位汉人进帐时,不像其他萨满法师那样,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探一探这寨子里有没有妖魔鬼怪,即便不会真的通灵,也要做做样子。
然而那位汉人丝毫没有驱魔的习惯,反而更注重仪态和礼节。
娜仁不动声色的将小狮子交到琪琪格的手中,勒令她带回帐中投喂野味,随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姜文君的帐子。
娜仁望见有人来的那一刻,更加验证了娜仁的猜想,她惊慌失措的眼神直接出卖了自己,才想朝里面大喊,已经来不及了。
娜仁出手极快,在她还未发出丝毫声音的时候,便将她敲晕了,随后缓缓放倒。
虽然是早上,但军中不乏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见到阏氏这一举动实在太古怪了,竟然亲自动手突袭汉朝公主的丫鬟,不敢耽搁,直接往军帐里跑去,赶去汇报给大单于。
娜仁提着一口气,缓缓往里走,其他三位萨满法师的护法,本来还在装模作样的做着法事,在见到娜仁的那一刻,均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如果四人配合演戏,娜仁也可以晚点戳穿,但见从屏风后飞出来一记回形标,幸得娜仁反应迅速躲过了,但那回形标还是穿过她的头发,割断了她的发箍,致使她乌黑的秀发立刻披散开来。
随后,是卫术速度极快的从里面跃出来,取出腰间的软剑,刺向她的心脏。娜仁迅速俯身拔出胡刀抵挡。
拼杀中,姜文君压抑了嗓子喊了句:“尤金,快住手!”
若不是娜仁见过尤金,她仿佛要被气笑了,姜文君明显不想让这个汉朝男人伤到自己,并不是她自知欠了娜仁人情知恩图报。
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娜仁手里,她不敢冒险。
而临时喊出尤金的名字,一来是命令卫术住手,二来也是想嫁祸给尤金,隐藏卫术的身份。
果不其然,卫术有片刻的犹豫,立刻踹碎了窗子,然后夺窗而出。
娜仁怎么肯放过他,本想留一声冷笑给姜文君,但急于将那跟她纠缠的汉人活捉,一并跟着翻了出去。
此时的大帐外已聚集了更多的人群,满都拉图本想拦住他,娜仁直接翻身上马,跟身侧的哲别嘶吼命令了句:“去将那混在萨满法师里的汉朝奸细给我捉回来!我要活捉!”
“娜仁!”满都拉图跟她并肩骑马,看着她耳侧的碎发明显有被割过的痕迹,想来只觉后怕,“有刺客!?”
跑到他的帐子里,在他的眼皮底下,跟他的女人动刀,还妄想全身而退,这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追!把他给我抓回来,我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再喂他自己吃下去!”满都拉图说完,已经挥了鞭子,跟在哲别的身后,由娜仁陪在身边,一齐向那汉人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
汉人的马不似草原上的马这样烈,跑在最前面的卫术一路疾驰,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下留情,没有一剑刺穿那个坏了他好事的女人。
而跟在他身后的三位从汉朝而来的护卫就没有他那样好运了,接二连三的掉队之后一一被生擒。
满都拉图看着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三个人,随意用马鞭挑起一个人的一张脸,问了句:“是谁用刀割了我阏氏的头发?”
那人闭着眼睛,不屑的扬起下巴,一言不发。
“呵!”满都拉图在马上冷笑了一声,继而说道,“是个硬骨头,我喜欢!”
“来人!既然他不想说话,那也不必说了,敲下他所有牙齿,再让他咽进去!”满都拉图说完,收回了马鞭。
那人终于睁眼,没有丝毫恐惧,本想杀身成仁咬舌自尽,已经上来两位护卫,动作娴熟的撬开他的嘴,硬生生拔掉了他所有牙齿,拔得他满口鲜血。
“下一个!”满都拉图从父辈那里学来万千条茹毛饮血的法子,在那两个人开口之前,早叫人捆了绳子勒在嘴里,只勒得牙床出血,也必得死了自杀这条心。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他将皮鞭折叠,轻轻敲在那人脸上。
听到问题换了,本想继续对蛮荒的匈奴人嗤之以鼻,然后寻机自尽,但看到同伴的惨状之后,情急之下想出了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便呜咽的喊道:“是布日古德大单于派我们来暗杀小王子的,说大单于只要没了根,就不怕日后有人去攻打他的寨子……”
“说谎,拖下去砍掉双脚!”满都拉图听着这蹩脚的谎言,只觉得自己再次被愚弄。
人老奸马老滑,布日古德那只老狐狸莫说派人刺杀他儿子,即便直接派人刺杀他也是不可能。
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何况他现在没有资本跟自己打仗。
“该你了,说说吧。”最后一个,满都拉图不想再问什么了,只要他的答案不叫他满意,直接灌以酷刑。
“大单于,杀了我吧,那婆娘的头发就是我割断的!”绝望的最后一个汉人,如今只求一死,只有死才是种解脱。
“来人,拿刀割掉他的头皮,直到他死了为止。”满都拉图说完,再次催马,朝着最后一个汉人的方向驶去。
殊不知在原野上策马疾驰的哲别,在追杀中闻到了血腥之气,感知到了埋伏,也一往无前的冲了上去。
他自信过头,只觉埋伏在他眼里不过溪边的碎石。
他看着那汉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在马上未停下脚步,只取了一支箭,朝着他身下的马腿上,“嗖”的一下,一箭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马腿。
那汉人一个踉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不过能够看得出训练有素,马随之跪地,他却连个颤都没有,纹丝不动的落在有马挡箭的另一侧,然后被一席骑兵掩护着,不知所踪。
哲别想再追,从四面八方已经涌来了密密麻麻的骑兵大队,将他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