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夏和嫣黛在阁楼里大吵了一架,将房门落了锁后,才去往宴客厅。
她不知道那个叫做娜仁托雅的女人怎么会还有脸来,拐走了她的女儿,任由她的女儿跟着阿木尔去送死,如今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来提亲。
商夏真想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这样想着她就直接这样做了。
砸烂了两件匈奴使者带过来价值连城的玉器之后,商夏扬起手,便在娜仁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阿木尔从未见过母亲挨打,还是被人扇巴掌,让他如何能忍。
刚才听见尤金和母亲说了一堆,他纠结也为难,尚且还能坐的住,不发一言。
眼下直接站起来,才想冲过来,娜仁只是云淡风轻的吩咐了一句,“阿木尔,给岳父岳母敬茶。”
娜仁挨了一巴掌之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平静的看着阿木尔,眼神中有告诫、劝阻还有威胁。
阿木尔深吸一口气,指尖僵了僵,到底听了母亲的话,从侍女的手中借了一杯茶过来,递给了尤金和商夏。
“跪下,阿木尔。”娜仁在他身后的方向,不忘敦促着。
他们将养了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女儿给了你,因为你,才致使她风餐露宿。
如今,跪着给岳父岳母敬一杯茶无可厚非,如果不是你,她不会放弃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
母子连心,这些未说出口的话,阿木尔已然深深体会到了母亲的无奈、为难、内疚和担心。
然后阿木尔跪了下来,努力忘记刚才商夏扇母亲的那一巴掌。
如果他此刻跟他们闹翻,母亲那一巴掌就白挨了。
尤金接过茶杯,没有想到娜仁会为了阿木尔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为自己刚才冷漠的态度有些隐隐的后悔。
可怜天下父母心。
商夏的脾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只要一想起女儿身上的伤,她的心就犹如刀割一般的疼。
愣是不去接阿木尔手中的那杯茶,就让他这样跪着,端着。
“娜仁托雅,我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结识你。是不是我挖了你家的祖坟,让你儿子来害我嫣儿?”
商夏骂完,娜仁也不恼,知道阿木尔茶杯端了良久,已然是端不住了,还在忍着酸痛,不让手臂颤抖。
她还是笑着劝道,“消消气,火气太大皱纹会多。”
“你们只顾着盯阿木尔的错处,为什么不问问嫣黛的意思呢?是她自己愿意的,又何必拆散两个相爱的人。”
尤金见商夏迟迟不接茶杯,实在有些过分,自己便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她的茶几旁。
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吩咐了句,“起来吧。”
他可以拒绝他,但是没有必要折磨他,谁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
“放屁!”商夏听见娜仁这话,又看见阿木尔起了来,火气更大,“嫣黛才多大?她懂什么?她二十岁愿意跟着一个狂徒去流浪,四十岁她还会愿意吗?”
商夏越说越气,连带着尤金一块骂,“从前我就说将她养在闺中,去学诗歌典籍呢?你让她跟着你去习武,结果呢?现在给别人当替死鬼。”
尤金知道她情绪一直不稳定,便不同她争执,其实哪里是他要教女儿的呢,是嫣黛要学习骑马射箭,他才教的。
但如今已经失去理智的商夏,显然不会在意这些,她只想骂娘,“匈奴王庭显赫尊贵,我们月氏也不想高攀。嫣黛从小我就给她打算好了,将来等她长大了,可以举办比武招亲,聚拢月氏最好的少年,找一个嫣黛喜欢的。但偏偏……”
还未说完,商夏又掉下泪来。
阿木尔在心底冷哼,比武招亲又有何难,聚集整个匈奴加一个汉朝,都没人能打得过他,更别说小小月氏。
“我曾经也想过。”娜仁见商夏哭了,有点过意不去,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便又开始劝了,“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嫁给满都拉图吗?看着他找别人的女人,灭我母族,又没陪我白头偕老,但是我的答案是会的。”
如果能重来一世,只要他还活着,不管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娜仁都会依旧毫不犹豫的嫁给他。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娜仁会早一点让姜文君人头落地,并且剔除他身边所有诱惑,和令两个人不安的因素。
“那是你!”商夏抹掉了鼻涕和眼泪,用手指着她吼道,“你是你,她是她!我的女儿资质平平,不像你能征善战,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打仗!?”
商夏歇斯底里的站起身来,怒骂道,“滚,都给我滚!”
商夏的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侍女硬生生闯了进来,“不好了,嫣黛公主从阁楼上跳下去了!”
娜仁下意识站起来,商夏早已经像疯了一般跑了出去,抱着摔得头破血流的嫣黛,哭得声嘶力竭。
阿木尔扶住母亲的手臂,以免她受惊跌倒,顺便在她耳畔小声提醒了声,“不会有事,嫣黛的轻功很好,比我好。那么高的阁楼,她能从三层落下,毫发无伤。”
娜仁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直到看见阿木尔点了点头,才稍稍安神了些。
阿木尔还是心疼的,嫣黛这苦肉计必然是收敛了轻功,才会摔得鲜血都溅到了台阶上。
而他也跟母亲吹牛了,只是怕母亲担心。嫣黛一阶肉体凡胎,怎么会从三层阁楼落下都伤不到,他曾经看见过她从战马上一跃而起,毫发无伤的落在草地上,只不过二层阁楼那样的距离,已然是她的极限。
这个姑娘,是铁了心的要跟着自己。
尤金已经传来了太医,他将手握成拳头,撑在茶几上,只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阿木尔不敢贸然去看嫣黛,他担心会刺激到商夏,只得忍着,想要去扶尤金坐好,他只是摆了摆手。
“月氏国才锻造出一批新的兵器,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去武器库里拿吧。”尤金没有办法,眼圈红的可怕,“需要多少兵马给我说,月氏国给你。”
“我只求你,善待我的女儿。”
尤金说完,阿木尔愣了愣,娜仁知道尤金是答应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嫣黛他根本不认识阿木尔是谁,但是为了女儿,尤金可以倾其所有。
“还愣着什么?不谢过岳父?”娜仁喜形于色,阿木尔便懂了,尤金哪里是给他武器和兵马的支援,是肯点头将他的女儿给他了。
“多谢岳父!”
阿木尔跑开了,尤金望着少年的背影,肝肠寸断。
不经意间自言自语了句,“如果可以,我宁愿替嫣黛去战场杀敌,去受这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