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巴特尔像往常一样，在草原的秋收礼去看望收养他的母亲萨日朗花，并带了许多新猎来的野兔子还有一只麋鹿。
萨日朗花罕见的没有以外出为借口，将他推给女儿托娅招待，并且设宴款待。
哈丹听说了萨日朗花和娜仁的争执，本想借此机会劝一劝，缓和一下母女二人的关系。
未曾想，萨日朗花却先开了口。
“哈丹如今已经长大成年，是个俊美结实的小伙子了，记得我刚将你捞回来的时候，你像个瘦猴似的。”
萨日朗花说完，托娅嗔怪的望了她一眼，生怕哈丹不高兴，埋怨道：“哪有母亲这样形容人的。”
哈丹包容的笑笑，比起平日里萨日朗花咒骂娜仁的话语，这点调笑与他而言实在是宠溺了。
“在我们札札族虽然讲究自由相爱，但如今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娶位婆娘，为娘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萨日朗花说完，用余光暼到托娅，知道她红了脸。
哈丹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由得想起姆妈和娜仁的争执，早前姆妈就叫娜仁嫁给自己，如今看见娜仁过得不好，是不是有旧事重提之意？
只要萨日朗花开口，他便会不惜一切，拼尽全力也要将她从大单于身边抢回来。
“你跟托娅一块长大，这份情意旁人自然无法相比。托娅将来会继承札札族成为新的族长，与你也正好相配……”
萨日朗花还未说话，哈丹已经听明白了，不等她继续游说，哈丹便直接拒绝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托娅恍然抬头，贝齿咬着下唇，几乎咬破。睁大眼睛看着他，比起幽怨，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哈丹，昔日我叫你娶娜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番措辞。”萨日朗花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拒绝，登时觉得脸上挂不住，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是，因为我的心上人就是娜仁。”哈丹曾经最后悔的事，就让没有让娜仁，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心意。
结果一错过，就收到了娜仁成亲的请帖。
“你把她放在心上也没用！娜仁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萨日朗花想叫他认清现实。
“但大单于对她并不好，总有一日我要将她带回来。”哈丹从前对养母也是恭敬和尊重的，但在这件事上，他骨子里那股倔强不容妥协。
“你要寻死，不要连累札札族人，跟大单于抢女人，你拿什么抢？拿你那个连人都不是的狼姆抢，还是拿你这几个游兵散将抢？”萨日朗花一些露骨讽刺的话说完，托娅早已经泪流满面。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托娅捂着耳朵，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
营寨里，托娅本想立于樟子松下好好哭一哭，却看见她最讨厌的人。
娜仁将札札族旧部带了回来，却遥远望见小妹在哭。
疾走了几步，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托娅含着泪看着她，一双眼睛径直由委屈变成了愤怒。
“啪！”的一巴掌打过去，娜仁的脸颊立刻肿起来老高。
“谁要你在这里假惺惺！”托娅擦干了眼泪怒骂道：“你我同为札札族的女儿，凭什么你就可以是族长的继承人，而我只能当个无名之辈。难道就因为我比你晚生了几年？”
“我从小就喜欢哈丹哥哥，你都已经嫁人了，还要跟哈丹纠缠不清，你到底要不要脸？抢妹妹的男人，禽兽不如！”
娜仁平静的听着她的控诉，脸颊上的疼，丝毫不如心痛来得猛烈。
“本以为你嫁给了大单于，就会安分守己。谁知你还要和离，还要回来跟我争族长之位。娜仁托雅，我恨你！你不配做我姐姐！”托娅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娜仁在后拼命的解释，“托娅，我不会跟大单于和离，也不会插手你跟哈丹的感情！”
但托娅并没有理她，只是骑在马背上奔向了无边无际的草原。
娜仁虽未听见母亲和小妹和哈丹对话，但她朝着托娅的背影大声承诺着的那句话，却随着原野上的风，灌进了哈丹的耳朵里。
两个人骑着马，在原野上行走。
她没有去拜访母亲，不想再惹母亲发怒，也实在是没脸，只得纵马返回。
两个人回营本是不同的方向，如今骑在马上游荡，忘忘记了方向。
“托娅是个好姑娘，勤劳善良……”
娜仁还没有说完，就被哈丹打断了：“善良把你的脸打肿了？”
“我和她之间只是有一点误会，她的脾气像母亲，她本性不坏。”娜仁护着托娅，就像绵羊保护自己的小羊。
“误会就能随便打人脸？”哈丹抿着唇，他在她面前很少露出这样不快的神色，“什么误会？”
“她误会你喜欢我，但事实……”
娜仁的话再一次被他打断，“这不是误会。”
不去看娜仁震惊的神情，哈丹接着说：“我已经告诉她了。”
怪不得。
娜仁终于明白了托娅的发疯，她从小任性惯了，直白的告诉她，她怎么承受得了。
“哈丹……”
“我听到了，你说你和大单于不会和离。”他替她说了，以免从她口中再说出来，自己更加心痛。
气氛有些僵滞，娜仁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不知该怎么继续帮小妹说和下去。
“你希望我娶托娅吗？”他偏头看她。
这不是废话么，娜仁这样想着，却不敢直说出来。
“托娅性子执拗，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了。”
“你也是吗？”哈丹对托娅没兴趣，他只关心娜仁怎样抉择。
娜仁想否认，但眼下为了不进一步激怒小妹，只得彻底断了哈丹的念想，她点了点头：“是的。”
“那么，那天喂药的时候你亲了我。”哈丹却不打算放过她，“我把这理解为你的暗示。”
娜仁睁大眼睛，本以为他昏迷了。
“你装睡……？”
“挨了哲别三招，你觉得我会是装的吗？”哈丹始终不去看她，目光只飘向远方，“也许是你的唇太软，将我唤醒了。”
“别说了！”娜仁没有勇气再听他说下去，她也算救过他，虽然伤也是因她而伤。
“若是我冒犯了你，我跟你道歉。”娜仁跟他拉开距离，哈丹即便还想继续装傻，也不能了。
只余无尽的沉默，不知什么时候在陌路分开，他看着她的背影，狠心而决绝的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