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的秋，匈奴草黄马正肥。
然而野火烧不尽的秋草，此刻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满都拉图在盛夏刚过完的初秋，倾其所有去攻打布日古德。
而布日更是早在接到战书的那一刻，就向汉朝发起了求救。
刘澈坐在长安的深宫里，接到求援的信笺，看着跪在一尺之外，前来送信的匈奴使者。
其实他心里早有定论，只是想让那使者多跪一会，使他对蛮夷达到最大程度的压制。
从前都是汉人在匈奴面前弯了膝盖，从此以后他要让那些草原上的勇士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回去吧，朕即刻发兵，御驾亲征。”
“皇上不可啊！局势尚不明朗，匈奴地势险峻，现在去救，恐中敌人圈套！”两广总督孙桂垚跪在殿前，为防皇上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连忙劝着。
“先太子刘元可以御驾亲征，朕为何不可？难不成朕，也跟先皇一般沉溺女色，险些当了亡国君吗？”
刘澈怒斥之后，御史大夫王启圣也趴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英明神武，文武百官有目共睹。可如今匈奴几个单于交战，皇上即便要遵守我汉人的承诺，只派位将军去即可，也不必立刻前往，可等到布日和满都拉图厮杀几夜之后再去救。”
“呵。”刘澈冷笑了一声，“凭布日那纸糊一般的军队，能顶得住满都拉图几日的进攻？能成为草原王的男人，必定不是草包。”
说罢，他用余光暼到了在大殿角落里站着的布日古德的儿子察哈尔。
曾经是由卫术从匈奴带回来的人质，以表布日对汉朝的忠心。
此时的察哈尔着汉人的装扮，纹丝不动的像其他汉人那般，并没有为父亲的被围困而去求助于皇上发兵，也没有请求离开长安，回匈奴去助父亲一臂之力。
他太冷静了，刘澈很少见过这样沉着冷静，不鲁莽，不冲动的草原男人。
“察哈尔。”刘澈见他不说话，偏要点他说话，“匈奴单于交恶，此事爱卿怎么看？”
“回皇上，微臣私以为布日古德单于不是满都拉图大单于的对手。皇上此刻发兵可剿灭匈奴所有势力，然后扶持你信得过的傀儡王爷在匈奴掌权，方可无后顾之忧。”
察哈尔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阐述完，反而更惹刘澈的忌惮。
刘澈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冷静表忠心，还是怨恨父亲不顾他的性命，将他送到不远千里的长安做人质。
“爱卿觉得朕可派谁去？”刘澈俯下身子，逼近又问了句。
“若皇上信得过，微臣愿前往。即便不能剿灭匈奴所有势力，也一定献上满都拉图的首级。恕微臣直言，如果一定要在布日古德和满都拉图之间选一个来扶持，布日古德远比满都拉图好控制得多。”察哈尔跪在地上，一脸忠诚的请示道。
“准！”刘澈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察哈尔派去了战场，“朕给你兵马五千去解布日之围，随后朕御驾亲征，你为先锋。”
“皇上三思啊！”王启圣只当做少年皇帝冲动，伏在他脚下又劝了句，“若察哈尔不带兵去救布日古德，而是借机围困长安当如何处置？”
刘澈望着垂头而立，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的察哈尔，回应了句，“爱卿勿要担心，如果他这样做，朕直接把他送往太医院治治疯病便罢。”
。
在草原燃起的战火还未波及哈丹巴特尔的部落，但他也不会坐收渔翁之利。
他要为剿灭布日古德出一份力，不仅是为了娜仁，虽然主要原因是为了娜仁，还因为萨日朗花也是他的养母。
给了他一口吃的，又给了他万千兵马，弑母之仇不报誓不为人。
哪怕现在的将士们刚恢复元气，这一役过后很可能再次受到重创，与此同时诞下的祸患，还有满都拉图再一次扩大的实力，并且给了他将来吞没自己的契机。
但这一切的一切，丝毫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哈丹，还是起兵前往。
娜仁的肚子越发大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即便勒紧束腹带，也难将肚子收回去。
哈丹穿着铠甲看着她用力绑在腰间的束腹带，立刻走过来，阻止了她这一行动。
“别把孩子压坏了。”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你别去了，在家里等我。”
娜仁睁大眼睛，担忧的望着他。
“替我埋一坛女儿红，待我旗开得胜回来的时候，庆功宴上与你畅饮。”他含着笑，深情回望。
“哈丹，你要好好的，活着回来。”娜仁从未像现在这般担忧过他，也许是决定不再上战场，让他孤军奋战。
只要活着回来，不管输赢。
也许是自己有孕的月份越来越大了，拿不起刀，便会有强烈的不安全感。
草原上的人都背靠骑马拉弓而活，手无缚鸡之力就代表着死亡。
“我会的，我还要教咱们的孩子骑马，射箭。”他看着她即将垂下泪来，吻了吻她的眼睛。
即将做母亲了，娜仁格外憎恶打打杀杀。
若非一心为母族报仇，她再不愿去互相伤害，格外怀念从前平静的日子。
她反复抚摸着他的脸颊，口中呢喃，“哈丹，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将额头抵在她的小脑瓜上，第一次听她言爱意，登时心跳如鼓。
为了她这句爱，他一定会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万分小心。
娜仁没有说出口的，在生死一线之间，她希望哈丹能够杀掉布日和满都，只要他能够活下来。
娜仁一向不相信神明，可是此时的她，却格外期望大地神能够听到她虔诚的祝祷。
甚至，她真希望哈丹能够成为新一届的草原王。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默默发誓一旦母亲的仇报了之后，她便再也不挑起争端。
娜仁一路相送，直到将哈丹送出去很远，才觉得小腹一阵绞痛。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收腹带勒得太紧的缘故，因为她计算着日子，要到下个月才生产，总不会孩子这么快就落了地。
只是在她疑惑时，伴随着阵阵腹痛，落红片片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