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娜仁看满都拉图生气,现在看哈丹生气。
怎么这草原上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性子,让娜仁头痛不已。
她不去找他,本以为他也能沉得住气不理自己,没曾想在她送尤金离开的第二天,哈丹又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又杵在了她的门前。
“扮演门神?”她乐呵呵跟他打着招呼,但她的主动示好,却并未让他将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娜仁,你既然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就不能再随便和别的男人来往。”哈丹霸道的本性暴露出来,娜仁皱了皱眉,很想立刻反驳,不过不想跟他吵架,还是将措辞转换的委婉了些。
“哈丹,你知道我一直自由自在的,不想被束缚。如果跟你在一起,我就要变成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那我们莫不如不要开始这段关系。”
“娜仁!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结束我们关系这样的话!”哈丹急了,也有点气她的无情。
见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哈丹知道她的脾气,从不依附任何人,也不受任何人威胁。
越是在逆境中,越倔强自立。
他不敢再任性,恐真的被她丢掉,语气也软了下来,“那除了尤金,其他人都可以。不许随便跟尤金说话。”
娜仁从他脸上看到了危机感,只觉得有点好笑。
他是君,他是臣。他连满都拉图都不怕,何惧一个小小的将军。
“还有什么不许?”娜仁的讽刺,哈丹却没听出来。
“不许你看他,也不许让他看你。”
他随意将她有孕的事公之于众,娜仁还没跟他算账,他竟得寸进尺。
她气极反笑,“哈丹,我从未约束过你,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
哈丹愣在原地,实在不明白她话里的深意。
她是不在乎自己左拥右抱,还是相信自己不会始乱终弃。
如果换成是满都拉图,她该会介意的很吧。
哈丹从未嫉妒过他,只以为自己心胸宽阔,才明白只是从前的他没有身份。
现在他有了,便克制不住这份占有欲。
娜仁觉得自己过分冷静了,不想惹他难过,又将话拉回来一些,“既然你已经告诉尤金我有身孕的事,就算他从前对我有过什么念头,如今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娜仁,你不明白!”哈丹见娜仁掀开帘子,一同跟她走了进去,在她背后揭示了真相。
“那一次在布日剿灭札札族的战役里,我胸口被刺穿的剑伤就是尤金刺的。”
尤金比满都拉图更想让他死。
娜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未曾想他会诬陷。
那一次战役她是在的,并且全程都跟哈丹在一起,她确信她未看见尤金的剑刺向过他。
“哈丹,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能信口开河。”
哈丹气得几乎呕血,娜仁不知道她带着有孕的身子参战,期间昏迷过数次,几乎从马背上跌落,然后摔到不知道的刀子丛里。
是哈丹一次次捞起她,用肉身做盾牌,才让她毫发无伤。
而在她昏迷的时候,在他保护着昏迷着的她的时候,尤金用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气极了,他也不想解释了,“谁刺伤的我,难道我还会不清楚吗?”
之后又破罐子破摔了句,“你就说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娜仁被他逼得无奈,她的确曾经说过她相信他,只是眼下的事,一码归一码。
她很想信任他,可是也不能由着他随意泼脏水。
“哈丹,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不想争执的时候说出伤人的人,过后无法弥补。”
看着冷静克制的她,哈丹忍不住泛起寒意,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冷静的。
也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他虽赢得了她一丝的希望,可是又有什么用。
哈丹颓败的退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他觉得很累,甚至比长年累月的练兵时还要累。
。
晚膳,娜仁独自吃完,便看见高娃进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吃饭又去了议事帐,晚上又要通宵练兵……”高娃不敢说得更多,恐娜仁误会她觊觎单于。
只装作漫不经心的提醒完,娜仁“嗯”了一声,然后孕期的烦躁又浮在心头。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烦闷的情绪压了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从前她就是太倔强了,才让姜文君趁虚而入,使得跟满都拉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比哈丹年龄大,就多宠他一点吧。
换了衣服便到他议事帐外踱步,听着里面断断续续商议的声音。
“大单于下了战书,单于准备如何应对?”
多铎的声音丛里面传来,随后便是哈丹低沉的声音响起,“打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候这场战役已经多时了。”
“单于且慢,听闻大单于不单单给您下了战书,还给布日那老狗也下了战书,大单于这是公然要与整个草原为敌,势必踏平每一个部落,不允许再有异姓王的存在。”
多铎说完,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娜仁一向自认为很了解满都拉图,此刻却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
也不知他会率先攻打哪个部落。
更不知道如果他的大军压下,她是否视死如归,跟着孩子战死沙场。
只是下意识的抚了抚小腹,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贪生怕死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娜仁裹了裹披风,一个人去到小厨房,给他包了一碗馄饨。
才出锅准备让高娃端到议事帐去,抬头便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趁热吃吧。”她拿了汤匙合着馄饨一块端到他跟前。
两个人坐在矮凳上,默默相对。
哈丹舍不得吃,只在手心里捧着,又像一个呆子。
“不饿吗?”她浅浅一笑。
哈丹将头埋得很低,狼吞虎咽的嚼起来,仿佛饿狼一般,把面前的馄饨当成了娜仁。
终于将那碗晶莹剔透的馄饨见了底,然后他才仰起头,连汤也一起喝了。
“哈丹,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给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做吃的。”娜仁毫不吝啬对他的宠溺,“我很懒,自己肚子饿都懒得下厨。”
这大概就是草原上的女人不如汉朝女人那般贤惠。
“娜仁,我又食言了。”在对上她那双略带疑惑的眼睛时,哈丹自嘲的笑了笑,“说好了你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一点,可我却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
娜仁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还记得那一年,那一日,满都拉图说哈丹对她心思不纯,不许她跟他来往。
那时的娜仁没有一丝迟疑的就答应了。
如今在哈丹伤心失意的时候,她却没能第一时间让他安心。
“不要这样想,两个人在一起时总要有一段时间来磨合。”娜仁握着他握着铜碗的那双手,想传递给他源源不断的温暖和信心,“哈丹,我相信你。”
“即便我没有亲眼所见。”娜仁又提了尤金的事,一脸坦荡,“下一次再见面时,我也会朝他胸口射上一箭,来报你这剑伤之仇。”
尤金垂下头,将头枕在她修长的手指上,他一次次否认自己,一次次怀疑她对自己的用心,她都在努力妥协,回应,一步步迈向她。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守候,他要跟她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