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花月夜也是这么想的,他亲自帮叶梦去官府报案,奈何叶家着火时恰好是半夜,没有目击者,现场又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
陈晏之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疑惑地问:“京都与江南相去甚远,你如何知晓这些?”
“您之前不是说霁月山庄有古怪,让属下派人盯着他们吗?”严战回道,“不过殿下日理万机,属下以为殿下不会在意这些与己无关之事,就没有告诉您。”
陈晏之了然地点点头,脑中不由得浮起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年纪轻轻就遭此变故,幸好是失忆,如若不然,想必内心会更加痛苦万分吧?
“不管怎样,回头再去确认一遍,看看究竟是不是她。”他说。
“好。”严战低头道。
为了确认主子那天遇到的姑娘是不是叶梦,严战连着三天都亲自在霁月山庄蹲守,奈何叶梦受伤,花月夜说什么都不许她出门,非要她安心待在府上养伤。因此,他没能见到叶梦。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安侯世子张望的婚期就到了。
安侯两夫妻,一个是朝廷功臣,一个是皇室宗亲,可谓是京都一等一的名门贵胄,张望迎娶的又是中书令家的嫡长女安若素,一时间,整个京都上至皇族下到朝臣,纷纷携重礼齐聚安侯府道贺,就连皇上也专门派了内监送礼致贺,简直是京都难得一遇的盛况。
热闹了一天,转眼便已入夜,安侯府内依旧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新人已经拜堂,新娘也早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官张望招待完众位宾客之后便在母亲康阳郡主的暗示下被自己的近侍扶着去后院了。
陈晏之则因为醉酒不适的缘故,被安侯派人送去侯府别院休息。他昏昏欲睡,主院传来的喜乐却吵得他不得安宁。严战索性搬了张躺椅到院子里,让他吹一吹风醒醒神。陈晏之将睡未睡,连绵不绝的喜悦冲击着他的大脑,恍惚间,一抹黑色的影子跃然进入他的眼帘,他用力地眨了眨眼,那影子愈渐清晰。那张脸,分明是他几日前才见过的……
怎么会是她!他猛地一个激灵,那影子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的确醉得不清,以致于居然产生幻觉。
外面突然传来尖利的叫喊:“有刺客!快来人呀!抓刺客!快!你们速速带领府卫到前院保护众位宾客!其他的跟我来!”
严战听到喊声,急忙拔刀挡在陈晏之面前。
陈晏之虽然醉了,可他吹了这么久的风,刚才又莫名产生幻觉,早就醒了,只是脑袋还有些疼。听得有人呼救,大为震惊,下意识地抬头,但见一抹红色身影如流星一般划过夜空。
那女子穿的正是新娘的喜服,摘掉了喜帕的她以红纱遮面,看不清她的容貌。
陈晏之遥望着那抹红色的影子,只觉似曾相识,方才还搅得他心烦的那张脸忽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目光一震,随即飞身追了上去。
严战在底下惊呼:“殿下!”
他倒是有心追上去帮忙,奈何轻功不济,一咬牙,便在底下追着主子的影子狂奔。
陈晏之轻功一绝,没多久便追上了那名女刺客,长臂一伸,抓住了她的裙摆。女刺客一个转身,冲着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眼光熠熠生辉,似能蛊惑人心,陈晏之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她的眼睛,和那个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他顿时心潮澎湃,抓着她的裙摆用力往后拽,女刺客顺着他的力道在空中转了个圈,身形依旧笔直平稳,丝毫没有慌乱之象。
果然,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好在激动之下的陈晏之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当下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冒充新娘刺杀张望!”
女刺客神态淡然,语气带着几分轻蔑:“我若想杀他,他还能有命跑出去大喊大叫么?”
好熟悉的声音!
就是她!
他猛然回神,正要出手,却被她抢先了一步,她趁着他失神之际,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快速向他飞抛出去。他手上一松,身体迅疾往后仰倒。
她一甩袖子,如鸿雁一般消失在夜空之中。
醉酒误事!
若非醉酒致使自己反应迟钝,他就不会频频走神让她趁机逃脱了!
陈晏之懊恼至极,严战突然在门外求见。他烦躁道:“进来!”
严战随即走入,抱拳道:“禀殿下,经过层层布网,我们的人发现那名女刺客潜入了城南一座废弃的宅子里!”
陈晏之“嚯”地站起来,“速带本王前去!”
“是!”严战又是一个抱拳。
结果,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宅子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陈晏之虽然很生气,但理智还是有的。他根据此地的位置以及这件事的性质,很快便推断出她有可能是劫持了新娘,然后趁夜将新娘带出城去了。
他立刻去追,临走前特意吩咐严战等人不要跟着,然后凌空一跃,转眼就消失在茫茫月色之中。
城南人少,相比其他地方安静许多,入夜之后街上更是鲜有人走动,要做点什么也难以被人发觉。
敢绑架中书令的女儿,还自己假扮成新娘特意等到新郎进屋才走,如此公然挑衅大成王法、藐视在场所有显贵,够猖狂的!
陈晏之想知道,她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城南郊外,叶梦与安若素以及她的意中人陆知远匆匆道别,她还没来得及换掉身上的喜服,艳丽的服饰在刻意打扮成平民的他们面前显得很是扎眼。
道别过后,叶梦扶安若素踏上马车,安若素掀开帘子向她挥手,几次拿帕子拭泪。陆知远负责赶车,他朝叶梦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梦也向他们挥手,至始至终脸上都洋溢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分别在即,她却有着超于常人的洒脱。
马车辘辘远去,叶梦感到十分的欣慰,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明月,心满意足的同时似乎又有些怅然,随即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越过墙头,直奔中书令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