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至于。”陈楹之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狗腿地为自家二哥粉饰太平，“那姑娘可还没看上二哥，暂且祸害不到二哥头上，是二哥剃头担子一头热。就算以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依那姑娘的秉性，她也只会是绝好的贤内助。”
皇后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审视的意味。
陈楹之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你竟然会把一个女人夸得这么天花乱坠？可见，她很投你的脾气？”皇后微眯着眼睛打量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当然，她最后保证自己没有撒谎。
陈楹之人精一样的，瞬间就领悟出了母后话中的含义，当下信誓旦旦地说道：“母后可千万别以为她跟儿臣一样疯疯癫癫儿臣才认可她的！儿臣发誓，她与儿臣性格截然相反，儿臣是发自内心地欣赏她的为人和气魄才这么认可她的！”
“真的？”皇后仍有些不确定。
陈楹之很肯定地点头，“真的！”
皇后轻哼一声，算是暂时相信了她，她斜睨着女儿，语气似认真似试探，“被你说得这么热闹，本宫倒是越发好奇，想见一见她了。”
“千万别！”陈楹之吓得心尖直颤，咧着嘴一笑，笑容无比僵硬，苦口婆心地劝道：“她现在又还不喜欢二哥，您这一召见，事情不就变了味了吗？二哥本来就是奔着跟人家姑娘情投意合去的，您到时候来了个逼婚，那······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皇后生气道：“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儿臣是实话实说！”陈楹之哆嗦着，不怕死地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下去，“总之，二哥对这件事是真的非常慎重，而且就差那么一点点火候了，这么多年难得有一个人、有一件事能让二哥付真心，咱们······咱们都应该尽力成全。”
她虽然咋咋呼呼的，说的话十句有九句让人听不出真假，可最后这一句，却实实在在地戳中了皇后的软肋。她比谁都清楚他们身上所承受的担子有多重，也比谁都清楚他们有多无辜，好在她的一双儿女皆天性乐观，从不因为自己所遭受的不公而愤愤不平，更不会因此愤世嫉俗、苦大仇深。
她有时候常常会想，若实在争不过，那就向皇上讨要一块封地，让她的一双儿女迁往别处，离开这冷酷无情的京都城，到时候天高路远，他们至少能一辈子逍遥自在。
输了王权，若是连快乐也一并赔进去了，那才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
她哀哀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也罢！回头就有你告诉他，母后给他半年的时间，若半年后他不能在婚事上给母后一个满意的交代，母后就只能心狠一次了。”
陈楹之依旧咧着嘴笑，亲昵地搂着母后的胳膊撒娇道：“您放心，二哥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皇后摇头轻笑，失不失望，她其实早就无所谓了，她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任性胡为，不论如何，她总该为自己的儿子多争取一些保障。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再次问道：“那位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陈楹之以为这个算是揭过去了，没想到她又提起来，小心脏吓得七上八下的，连忙点头道：“确实厉害着呢！儿臣敢保证，所有女人当中无出其右。当然，除了您以外！”
她嘴甜地讨好着母后，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在儿臣心里，就属母后最优秀、最美丽！”
皇后轻笑一声，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陈楹之便乖巧地跪在了她脚下，将自己的左半边脸贴在母后的腿上。
皇后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叹息着说道：“母后明白你们追求的是什么，母后也年轻过，也有过这样那样的自由，可是最终，都败给了现实。母后不愿你们重复母后的悲剧，可母后也该为你们的前途做打算不是？毕竟，你们生在帝王家，又有着嫡亲的血脉，一旦输了，赔进去的不光是一生的幸福，更有可能是你们的性命！”
“儿臣明白。”陈楹之放低了的声调，态度难得的认真，“我相信二哥也明白。二哥从小就比别人想得多想得远，只不过有些事情并非他能左右得了的，那些他无法改变的事情，他只能尽力无视。可是儿臣知道，二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也一直在做。所以，您也应该相信，二哥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更不会让您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她许是累了，语气越发的轻缓：“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儿臣，从小就相信二哥一定能赢。”
皇后不由得哽咽，眼圈悄然泛红。
她没有想到，看似没心没肺的孩子，心思远比自己透彻，也远比自己更加坚定。当初若她能有他们这般心性，也就不会傻傻地对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此时此刻，那个不该让她痴心错付的人，只带了贴身侍奉的太监隋喜和两名大内高手，便悄然地离开了皇宫。
他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如今花月夜越发放肆，行事越加离谱，他已经到了不得不插手的地步。
小院是事先让人安排好的，他直接住进去便可。
刚刚安顿下来，隋喜伺候他喝茶，殷勤地问道：“爷，您看咱什么时候把您微服出宫的消息放出去？”
皇上呷了口茶，冷声道：“有的是人盯着朕，何须特意去放消息？”
“啊？”隋喜惊骇不已，“这么说，那些人现在已经知道爷出宫了？”
“岂止是知道，只怕他们已经带着人围过来了。”
“慌什么？”皇上目光凌厉地扫过去，“朕既然敢出来，还怕他们找上来不成？只管让他们来，等人全部都到齐了，正好一网打尽！”
话音一落，手上的茶杯也被他重重地放回了桌上，他的眼中迸射出狠厉的光芒，望着前方自言自语道：“朕给过你机会，也忍了你这么多年，是你自己找死，到时候可别怪朕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