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他干嘛指名道姓地要见我?”叶梦当即反问。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郑鼎义黑了黑脸,“只管往前走,不要啰嗦!”
“皇上在哪儿?”
“前厅!”话刚一出口,郑鼎义便觉十分懊恼。真是该死,他竟然对她有问必答!
叶梦勾唇一笑,目光狡黠:“你自己慢慢走吧!”
话音刚落,人便飞身跃起,郑鼎义惊讶地抬头,只看到一抹白影如鸿雁一般划破长空,那速度,快得连他都不禁暗暗赞叹。片刻的愣神过后,一个飞身掠起,飞快地跟了过去。
大厅之中,北兴皇陈煊背对着大门,在堂前 负手而立。
他的神思早已飘远,回到了遥远的二十年前。
那时,他还是一个皇子,南下办事时遭人追杀,跟护卫走散的他寡不敌众被打成重伤,趁他们不备跑进附近的森林,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在了路上。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狂风骤雨的天气,他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手上端着药,见他醒了,十分高兴,告诉他说他是被她在路上捡来的,还说似乎有人正在到处找他,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走,以免被人发现。
他当时问她,你就不怕我是坏人,那些人是官府派来缉拿我的吗?
她笑了笑说,哪有官府的人穿着一身夜行衣到处找人的,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分明他们才是坏人。
她是那么聪慧的女子,笑起来就像春日里的阳光,足以驱散整个冬日堆积起来的寒意。
那场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而他足足卧床一月之久。她每日悉心照料他,有时出门采药,有时到附近的镇上买点东西,不出门时便在家里晒药、捣药、熬药。
她一名女郎中,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她永远都心平气和、从容镇定,她让他明白,这世界上不都是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还有与世无争的平静与美好。
整整一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爱上了她,可他自知二人身份悬殊,不会有结果,因此只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中,伤好之后他就走了,那次的事情办得异常顺利,回程的路上,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她,于是特地绕路去找她,结果她却不见了,问过周围的邻居方才知道,原来她被她的未婚夫接走了。
她有未婚夫的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原本打算将这份感情永远埋藏在心底的他突然异常的愤怒,他无法接受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于是当即调头去找她。
他对她表明心意,甚至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娶她,她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十分惊慌,说什么她与未婚夫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救他不过是一个医者的本分,还叫他不要迁怒她的未婚夫。
无论他如何承诺,她始终没有一丝动摇,她对他那么绝情,权力和身份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一怒之下让人烧了他未婚夫的家,他甚至想杀了她的未婚夫,那个文弱的郎中,是她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剑下。
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当时的眼神,那种深深的恐惧与祈求,多年之后他每每想起,仍会觉得愤愤不平。
他还是放过了他们,直到二十年以后,他几乎已经彻底忘记自己的生命中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特殊的女人,却忽然得知她和她的家人,全部葬身在火海之中。
他以为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葬身火海的宿命。
一个和他早无瓜葛的人,他为何要过问他们的事?
他对于她的拒绝始终耿耿于怀,却不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遇见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人,正是她的女儿。
她竟然阴差阳错的跟花月夜、跟信王搅和在了一起。
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眼睛同样充满智慧的光芒,只是和她母亲比起来,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冷厉。
也是,经历了那样的灭顶之灾,自己都已经心灰意冷,哪里还有多余的温暖去抚慰别人。
相同的是,她似乎和她的母亲一样善良热心。
他对她,充满了好奇,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上她一面,看看她教出来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模样。
神思幽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他迅疾回神,知道是她来了,他顿时有些激动,几乎想要回转身去,但他很快就忍住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依旧背对着大门站着。
叶梦知道他是谁,也已经见识过他的狠辣无情,却一点也不害怕,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儿子被人抓了,你竟然还有心思跑到这里来?”
陈煊眸光微敛,朗声说道:“你担心他,为何不同他一起入花宅?”
叶梦顿了一下,如实回道:“我救不了他!”
陈煊心中一片了然,“因为花颜是花月夜的母亲,你不能对她动手,因此反而会拖累他,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叶梦不置可否,这些都不重要,她有些着急,“总之,你真的应该快点去救他!”
结果,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不急,朕先问你一件事。”
她只好耐着性子应付,“何事?”
“你喜欢信王还是喜欢花月夜?”他没由来地问。
叶梦面色一怔,目光不自觉地闪烁,“怎么你们所有人都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大家都很关心。”
叶梦抿了抿唇,随即回道:“我谁都不喜欢!”
“可你却一直在他们两个当中纠缠。”
“什么纠缠?”叶梦对这个说法很是不满,“他们都与于我有恩,我只是把他们当做朋友。”
陈煊嗤笑道:“你真是天真!”
“也许吧!”叶梦并不想争辩什么,她想了想,神色坦然道:“所以如果实在不行,那我就离开。”
陈煊表情微微一变,“去哪儿?”
“不知道。”叶梦抿了抿唇,接着又催促道:“你到底去不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