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怪物似的看她,见她年轻貌美,看着也不像是神经失常之人,于是用不大耐烦的口吻告诉她,“今日是乞巧节,这一晚,京都城不设宵禁,全城的男女老少皆可在街上尽兴游玩。”
“乞巧节?”叶梦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关于乞巧节的描述。
乞巧节也称作七夕,是情人相会的日子,这一晚,有情人可以不受礼教约束,成双成对地在街头游玩,单身的少男少女们在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上天祈求爱情。不论单身还是已婚,他们大多都会在这一天去石婆庙祭拜,祈祷爱情顺利。
所以,陈晏之会约她在石婆庙见面。
她不觉红了脸颊,心中悄然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喜悦,她不在迷茫,加快了速度向石婆庙赶去。
石婆庙已经人山人海,香客们络绎不绝地前往里面祭拜,到了门口,便只能被人流推着走,根本没有办法找人。好不容易到了里面,周围鼓锣喧天,庭院中央搭了台子,有戏班子在上面唱戏,她随意瞄了几眼,看出来他们正是在演绎牛郎织女的故事。
戏唱得很好,她却无心观看,好容易人疏散了一些,她便着急地四处寻找,偌大的庭院,根本没有她要找的人。
她想到人们都会去大殿中祭拜,于是果断地往里面走。大殿香客满室,香燃起青烟缭绕,她抑制不住地咳嗽,眼睛被熏出了眼泪,她顾不得上擦,抬手在眼前挥了挥,努力地四下寻找。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呢?
她看到陈晏之果然站在那里,而他的身边,还跪着另外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正跪在地上给石婆像磕头,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她磕完了头,起身将香插入香炉,然后退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对望,他看着她笑,眉眼舒展,喜悦满怀,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她曾经以为,那样充满柔情的眼神只属于自己。
他身边的女人真美啊,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依然可见其惊人的美貌,粉裙上的桃花多么的应景。
人太多太吵,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害羞地低下头,笑容溢满眼角。
殿中的烟雾实在太大,熏得她睁不开眼睛,眼泪肆意地往外翻涌,她低下头,默默地转过身,结果,没仔细身后有人,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
她惊讶地抬头,对上一双黑沉深邃的眼眸,他皱着眉,眼中满是怜惜与不舍,她忽然感到狼狈,慌乱无措地低下头。他什么也没说,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抬起,宽大的披风随风扬起,他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握在她肩上的手那样用力,无声地宣示着他的坚定。
她闭了闭眼,敛下心中无数情绪,任由他将自己带离此地。
陈晏之早早地在此处等她,却没有料到,先等来的人会是相灵。
他觉得心虚,相灵反倒比他坦然,什么也没有说,落落大方地告诉他自己是来祈求姻缘的,还说父母催得紧,希望自己的有缘人能够快点出现。
陈晏之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深层的含义,内心的觉得释然。她拜完了石婆便要离开,婢女生怕她被人磕着碰着,急忙上前护着她。时间过去这么久,叶梦还未现身,陈晏之不免暗暗着急,想着也许自己应该去外面看看,于是同她一起离开大殿。
结果,才一只脚踏出大殿的门槛,一眼看见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背影,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另外一个人。
在这样地方,他紧紧地拥着她,而她似乎半靠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丝毫强迫之意。
陈晏之眼底的笑意瞬间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怒意。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却给了他一个这样的答案。
他愤怒极了,胸口的怒火呼之欲出,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眼神犀利得仿佛要将他们射穿。相灵被他突然变换的脸色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便见他大步跑了出去。
可是神庙里的人实在太多,他根本寸步难行。他探着头望向那抹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焦躁得几乎想要挥袖将这些人振开。
在花月夜的带领下,叶梦很快离开了石婆庙,周身的人一下少了许多,空气一下变得冰凉,忽然吹来的一阵凉风瞬间将她的神智吹醒,她一把将他推开,目光闪烁地避开他的视线。
花月夜心中一痛,正欲上前,她惊恐地连连往后退,慌乱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沙哑无力,“别过来!”
她说过,她不爱他,又怎么能在对另一个失望的时候,转身投向他的怀抱。不,不对,她并没有失望,她从未对谁有过希望,又何来的失望?
脑中思绪混乱,她无力去向,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她根本不敢多想。
既然如此,不如大醉一场。
她在杏花楼停下,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内飘来的酒香浓郁诱人,她想也不想地一头扎了进去。
上好的雅间,足够她一人沉醉到地老天荒。
她点了一桌子的菜,却一口都没有吃,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开始用的是杯子,后来觉得不过瘾,干脆用酒壶。
她忽然发现,那银制的酒壶上面雕刻的竟然是凤凰花,她很是喜欢,酒也变得更加香甜。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好,一壶接着一壶,她竟然没有醉。
酒家顾忌着她是个女人,在夜深之际,特意遣了老板娘来看她。她已醉眼迷离,连坐都坐不稳。老板娘本要问话,看着情形,料想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试着抢她手里的酒,她一言不发地将手移开,见她不再有所动作,这才接着往下喝。
老板娘大抵也是个过来人,一看这模样便知道这又是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为了一个男人,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