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晏之非但不恼,反而学着她的样子冲她眨了眨眼,“怎么,你吃醋啊?”
叶梦抿唇一笑,忽而眼光大变,双腿往马肚上用力一夹,马儿立刻往前窜,她同时挥剑出去,直照着他脸上招呼。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陈晏之迅速往后仰倒,马儿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她从马上飞身掠起,提着剑朝他一顿猛攻,陈晏之贴着马儿不停转换方向,动作灵活自如。她出手又快又狠,却招招落空,气得脸色绯红,心一乱,招式也就乱了。
“哈哈,开个玩笑嘛!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陈晏之一边躲一边笑,模样委实欠扁,末了又加上一句,“暴躁易怒,实在有违养生之道啊!”
严战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殿下这是在跟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嬉笑打闹吗?这……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正斗得不可开交,远处隐隐传来男人的叫喊声:“救命!救命呐——官兵要杀人啦!”
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循着声音看过去。
茂密的林子里,一个身穿囚服脖子上戴着枷锁的年轻男人正惊慌失措朝这边跑过来,两名穿着官服的男人则提着刀在后面拼命地追赶。
囚衣男子行动不便,慌乱之下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额头上立刻擦破出血。
他顾不得疼,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明晃晃的两把刀便一左一右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囚犯满脸泥土,充满恐惧的眼中泛着泪光,羁押他的一名衙役满脸狠色,提起刀便往他身上砍。
“想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一刀狠狠划在囚犯的背上,不能致死却能让人备受折磨。囚犯痛苦地哀嚎,鲜血很快染透了那身本就脏污得几乎看不出底色的衣服。
两名衙役对视一笑,因他的痛苦而流露出无比的快感。
囚犯认命般地闭了闭眼,浑浊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出。
紧接着,他就被衙役拎死狗似的从地上拎了起来,另一名衙役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扑了个狗啃泥,两名衙役被他狼狈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囚犯暗暗攥紧了拳,滔天的仇恨填满他的胸腔。
衙役看出他的恨意,面色一狠,上去又是一脚,囚犯终于摔在了地上。
“怎么,你不服气啊?”衙役嚣张至极,“爷告诉你,到了我们手上,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是死是活,全看你家人肯不肯拽你。你家里的人不肯拽,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叶梦已大致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正要出手教训他们,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陈晏之率先出声:“所以,你是收贿不成心生怨气挟私报复了?”
话音刚落,人便纵身穿入茂密的树林。
那几个人刚才光顾着跑,又被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视线,因此一直未曾发觉不远处的山道上竟停着一大队人马。忽闻冷厉的质问声,几个人俱是神色惊变,其中一名衙役回头怒问道:“谁呀!”
话音刚落,一道月白身影从天而降,凉风随之掠起,树枝摇曳,枯叶漫天,空气骤然变冷,令人不由得胆颤。
陈晏之很快稳稳落地,一个冷眸飞扫过去,顾盼之间俱是令人莫敢逼视的尊贵不凡。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囚犯惊疑中一片茫然,两名衙役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其中一个人甚至拿手擦了擦眼,再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顿时如遭雷击,连忙跪地叩拜:“参见信王殿下!”
另一个人还慌乱不知所措,冷不防地见他这么一跪,脑中一激灵,想也不想地跟着跪下叩首。
囚犯一听从天而来的竟然是当朝皇子信王,各种情绪杂沓而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压抑的情绪悉数爆发,一张口便是嚎啕的哭腔:“信王殿下,求您为草民做主啊!草民没有杀人,草民是被冤枉的!草民没有杀人啊——”
衙役闻之色变,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住口!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囚犯果然住了口,他悲伤地仰望着眼前如神祇一般的少年,绝望的浪潮一下将心中仅有的一线希望彻底打翻。
尊贵如信王,又怎么会浪费精力去管他区区一介草民的闲事?
陈晏之将他们的言行一一看在眼里,隐约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或许另有隐情。可他目前并不了解前因后果,也就不好表态,只语波不兴地问道:“你既然觉得冤,可有让你的家人上诉申冤?”
“没用的。”囚犯悲伤地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翻滚,“他们官官相护,诉状写再多,没人看没人管又有什么用?”
“哦?”陈晏之眸光暗沉,“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他这一问,那两位衙役吓得直打寒噤,低埋着头不敢作声。
囚犯一咬牙,声音沙哑地回道:“他们、他们抓我是为了给别人顶罪……”
给别人顶罪?陈晏之惊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张世杰……”
“张世杰。”陈晏之低声默念,心下已有几分了然,于是问道:“你方才说他们官官相护,没人管你,那就由本王管,你意下如何?”
张世杰大概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在去鬼门关的路上能遇到信王,更没有料到他居然肯插手这件事,激动得连连在地上磕头,“多谢信王殿下,多谢信王殿下……”
陈晏之目光微闪,扬声道:“没听见本王的话吗?还不赶快把他押回去?”
衙役一听不好,急忙劝道:“殿下,这张世杰乃是铁证如山的杀人犯,您仅凭他一面之词就要将其带回,是不是不太妥当……”
“根据大成律例,任何犯人对判决结果如有不服,皆可上诉,你倒是说说,如何不妥?”陈晏之反问。
“已经审过的……”衙役欲做辩解。
“那就再审一次,本王亲自监督!”陈晏之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两位衙役对视一眼,虽极不情愿,却不得不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