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是陈宴之亲自在他发配的路上带回来的,本来想利用自己的身份震慑一下刑部,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而自己则好暗中派人调查此事,谁知他们竟变本加厉,才几天就明目张胆地把他给害死了。更重要的是,陈宴之亲眼看着他中毒而亡。
是可忍孰不可忍!
管他们是不是早就留有后手,这份罪责,他们总得担着。陈宴之一拿到属下呈上来的完整证据,当即就去找了皇上。
这件事的起因其实说来也简单,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谢齐一次在茶馆喝茶时偶然间看上了一名卖艺的歌女,当即便对她起了歹念,非但当众调戏,还扬言要买她回去做小妾,岂料那歌女是有夫之妇,他丈夫便是与她一道卖艺,负责在旁边拉二胡的,那天他不过是临时走开了一下,回来看到有人欲强抢自己的妻子,便上去阻拦。那户部尚书正是惠贵妃的兄长,这谢齐仗着自己的姑姑是久享盛宠的贵妃,一向跋扈惯了的,岂能容人当面拆台阻拦?不过他顾忌着身份,当时直叫人将张世杰痛打了一顿,回去便与他的那些同党勾结,将一宗命案安在了张世杰的头上。
关乎人心安稳这等大事,皇上一向慎重,眼下证据确凿,他自然不会偏私,更何况事情并没有直接牵扯到惠贵妃和豫王,他追究起责任来更是毫不留情,直接下令将谢齐抓起来由大理寺严审,并且以户部尚书教子无方为由,将他官降二级成为户部侍郎。刑部尚书吴衡倒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张世杰那晚吃下的那一碗馊饭,里面掺的是老鼠药,因此他诡辩说是狱卒用来药老鼠的,老鼠吃了那药之后又爬到了他的碗里,他没发现,过后又吃了那晚饭,所以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只被药死的死老鼠。
如此粗陋的辩解,奈何却找不到推翻它的证据,陈宴之纵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暂时忍下。
虽然只惩治了一个谢齐,可好歹也算是杀了一把豫王党的威风,陈慕之自以为背后打点得滴水不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收集到了证据,狠狠给了他一击,他心中郁愤难消,偏偏陈宴之心思缜密,让人抓不到把柄,他大怒之下限令属下十日之内必须找到那天跟他一起从城外回来的女子。
另一边,张望为着安若素的事情将整座京城几乎里里外外地翻了个遍,结果自然是白忙活一场,束手无策之际,他的手下无意中抱怨了一句,说是就他们成日里翻天倒海的找人,安大人那里可是安稳得很,底下人的优哉游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大街上闲逛,他这才察觉事情蹊跷,毕竟自事发以后,中书令安大人就差人找过他一回,之后也未与他沟通过任何信息。
事情回到他们成婚的那天晚上,那个冒充新娘的女子,轻功好到连信王都追不上,武功如此之高,纵观整个大成都没有几个,更何况是京城,而京城消息畅通,若有这样的女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
他陡然想起来那天在霁月山庄的情景,以及无忧公主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许真的是被叶梦的外表所蒙骗。
他迫不及待地策马赶到霁月山庄,与花月夜促膝长谈之后收敛了不少的叶梦自然在府上,倒是花月夜有事出去了。对张望来说,花月夜那个总喜欢故作高深的老狐狸不在正好,正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真相未明,他倒是给叶梦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像上次那样带着人到处乱闯,只在外厅等着她出来。
叶梦是个极聪明的,她自然知道张望此番折返回来的原因,因此也不再故弄玄虚,直接大大方方地去见他。
张望虽然风流,可若是心怀不轨的蛇蝎美人,他也只有身为一个贵族公子哥的冷厉气势。
眼下,依旧一身素衣的叶梦施施然地向他行礼,他眸光淡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世子上次到贵府盘查,不小心让叶姑娘受惊,如今看叶姑娘的气色,想是已经无碍了?”
“托世子的福,民女近来一切安好。”叶梦态度极为镇定,丝毫不见当日的胆小怯懦。
张望越发觉得自己被骗,心中不由一阵恼火,开门见山道:“本世子近来一直为安小姐失踪一事所困扰,众所周知,那假冒安小姐的女子是个绝世高手,本世子将整个京城都搜罗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几个习武的女子,你说,本世子该作何感想?”
他毫不掩饰对她的怀疑,叶梦听后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只不疾不徐地问:“那世子想要如何呢?”
张望淡淡一笑,紧接着大手一挥,他的侍从随即奉上一块鲜红的面纱。张望望着她道:“请叶姑娘先戴上这面纱。”
侍奉在侧的留伯和花儿都暗暗捏了把汗,花儿刚要上前阻止,叶梦忽然向前一步,伸手抓过了那侍从手上的面纱,然后在张望的鄙视下,从容不迫地戴在自己的脸上。
张望想以此对照她与那女刺客的眼睛,可他忽略了一点,叶梦那晚是化了妆的,而且是化了浓妆,而叶梦平时都素面朝天,今日又可以变换了眼神,自然大为不同。
张望再怎么沉迷勾栏瓦肆,到底是个男人,本就对这些不甚了解,更何况那晚天色昏暗,他本就看得不大分明。
他盯着叶梦的眼睛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可眼下心境不同,他对她已然起疑,自然不会再轻易放过。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事关叶姑娘清白,为查明真相,彻底洗脱叶姑娘的嫌疑,还请叶姑娘再随本世子到府上走一趟。”
此话一出,留伯和花儿立即变了脸色。上次小姐在信王府留宿便惹得庄主大怒,这她要是被张世子带回去,庄主回来不得把天都给掀了。虽说、虽说民不与官斗,可真要是触了庄主底线……